凌虚长老大声喊出来，像是这么做就能增加他的可信度。
话说出来，他越发觉得自己有理，不可能有承受修士攻击的凡器，有的话，修真界基础规则都会被打破。
哼，凌虚长老瞪着谢寻。
以为故意出一道错题就可以难住他赢了吗？为了赢不择手段，这种人修为再高，也不会有人信服他！
苦思冥想不出结果的几位炼器师闻声抬头，这会是一道没有答案的错题吗？他们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谢寻看着凌虚长老，“这就是你的回答？”
凌虚长老道，”不然呢？不用灵火灵材，让凡铁承受修士攻击，这和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打赢修真者一样，你觉得可能吗？”
谢寻笑容不变，“凡人就一定打不赢修士吗？”
这句话一出，不光凌虚长老，大长老等人的表情也变得怪异。
这算什么问题？
凡人和修士之间有壁，这个壁是修真界存在的原则，灵力。
原则之所以称为原则，那就是铁定不会被打破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会也只能有一个。
凌虚长老现在就如闻到腥味的疯狗，咬住一点问题就死不松口，他冷笑，“不然呢？我现在去凡间找一个凡人过来，若是他能打赢你，今天这场比试的胜利我送给你又何妨。”
林筱摸摸下巴，凡人一定打不赢修士吗？
还真……不一定。
林筱看向一旁的祁翎羽 ，现成的例子不就在这儿呢吗？
祁翎羽近两年才开始修炼，他是凡人的时候，金丹元婴甚至化神合体修士来就能要了他的命吗？
人家体内可是有渡劫大能在呢，谁能伤他分毫？
就算没有外力相助，十年炼体，一般练气四五重的修士都可能打不过祁翎羽。
修真界原则被打破了吗？
没有，只不过是祁翎羽自身厉害。
谢寻道，“若是你找来的凡人有一个比我修为高的亲族，或者他自身带着某些逆天的手段，别说战胜，我的命可能都会丢在这个凡人手中。”
“别说是我，只要不绝对无敌，哪怕是那些大乘境修士，都可能死在这样一个凡人手中。”
“所以，你还认为凡人一定打不赢修士吗？”
凌虚长老仍是不服，“打败你的是那凡人的亲族或者他手中逆天的武器，又不是他自己。”
“你说不能用任何灵材灵火，只用凡铁和炉烟……”
话没说完，谢寻打断他，“我并没有规定什么样的凡铁，也没有规定修士修为。”
“凡铁无灵，但千锤百炼后仍会无比坚硬，炉烟轻微，却是烟火韧性的凝聚，两者结合，刚柔并济。”
“让一个练气修士去攻击如此锻造的凡铁，凡铁不会破，修士反而会反弹受伤。”
“凡气自无法与灵力相比，却在一定条件上可以实现反超，你瞧不起凡人，说不定某一日便会栽在这样的凡人手中。”
谢寻说完，全场安静无声。
他们其实能听出来，谢寻说这番话，出这道题是为了嘲讽凌虚长老自大高傲的态度，他看不起他，最后却输在他的手中。
但这几句话却让他们也怔愣了。
身为修真者，他们从心底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他们同样认为凡铁承受不了灵力，认为凡人无法战胜修士。
这种心理……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不论是凡人，还是他们，亦或是一块石头，一根草，他们都是生灵，本质上并无轻重贵贱之分。
若是将自己放于生灵之上，终有一日也会因生灵而亡。
只有敬畏微末，微末才会成就他们。
他们都是凌虚长老，他们都败在了谢寻口中的这个凡人手中。
没有人说话，每一个人都是若有所思的神情，更有人盘膝而坐，像是顿悟了某些深刻道理。
凌虚长老左看右看，他的脸色从苍白逐渐转为灰白，眼底的神采都跟着黯淡下来。
他知道，今天的比试已无需再进行。
先前所有的嚣张，所有的自大，那些嘲讽挖苦的话语，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场比试之所以能够进行，从一开始就是这个青年在让着他。
让着一个不过元婴的修士对他挑衅，让着他让他出题，直到最后他也没有用很刻薄的话讽刺他，而是借着一道题目点破他内心深处的丑恶。
青年这个问题，难吗？
说实话，不难，他只要说出如何用炉烟锻造凡铁即可，随便来一个低阶炼器师都能说出，偏生他所有的主意都放在了那句承接修士攻击上。
是他自己卡住了自己。
打败他的不是这个俊秀青年，正是他自己的自大。
他输了，输得彻底。
宛如信念破碎，凌虚长老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彻底泄了气。
每一个炼器宗师都有他们自己的一套理论，创造或者再创造。
这也是为什么高阶炼器师难成为炼器宗师。
就这一个问题，凌虚长老认了，这个青年确实有半步宗师的境界底蕴。
江秽俞念叨着谢寻的话，眼睛亮亮的，竖起大拇哥，“厉害呀！凭你这几句话，我信你是半步炼器宗师！”
温以宁附和点头，“我也信！药草有灵，万物有灵，对任何事物，我们都要带着谦卑态度，不可小觑。”
江秽俞看向温以宁，“嗯……没有人会小觑你的药材。”
温以宁瞪江秽俞，气的磨牙。
非要在这种时候抖机灵是吧，一会儿她就把她的新药全用在他身上！
不再有人怀疑谢寻身份，只有惊叹。
一位合体境界半步炼器宗师，值得他们所有人敬畏。
大长老默默往谢寻这边站了站，合体境界已经不得了了，再加上半步炼器宗师身份，这哪里是蹭资源的骗子，分明是财神爷上门！
他忍不了了，一会儿他就是用锁神链也要把这财神爷留在天衍宗供着！
其他四宗，特别是大道无上宗要是知道他们天衍宗来了一位半步炼器宗师不得眼红疯了？
想想大长老都要乐出声。
转向被打击的神情恍惚的凌虚长老，大长老明知故问，“凌虚长老，你看这场比试可还要继续进行？”
继续进行？怎么进行，他是丢脸还没丢够吗？
凌虚长老苦涩一笑，原想着借今天的比试突破高阶炼器师涨涨他在天衍宗的地位，结果威威风没逞了，他快被削成风中凌乱的鸡窝毛了。
偏生他一点不甘也生不起，那些话把他贬进地里，却……也让他收获良多。
人家合体修士，半步炼器宗师待人处事都如此谦和，他区区一个元婴中阶炼器师有什么资格整日瞧不起这个人，看不起那个人。
有时，他总想，为什么他各方面条件都达标了，距高阶炼器师就差一张纸那般薄，却始终不得突破。
他想他明白了。
因为他缺少敬畏之心。
不是炼器行业需要他，而是他一以炼器师这个身份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