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大阵的余晖尚未完全散去,万古葬土上空那被撕裂的天幕正在缓缓蠕动、弥合,残留的星光与空间波动诉说着不久前那震撼人心的一幕。观星台上,众人依旧沉浸在殿主王明踏星而去的复杂心绪中,有离别的怅惘,有前路已开的振奋,更有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在心头。
陆雪琪紧握着那枚温润的“轮回引”玉符,感受着其中属于王明的独特气息与道韵,清冷的目光扫过台下众人,正欲开口,安排后续事宜,稳定人心。
然而,就在此时——
“嗡——!”
一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每个人心神深处的、沉闷而压抑的嗡鸣陡然响起!仿佛某种巨大的危机正在虚空的彼端酝酿,让所有元婴期以上的修士都感到一阵心悸,体内元婴不由自主地微微震颤!
紧接着,刚刚平息不久的飞升大阵,核心处的天尊祭坛,竟再次亮起了微弱但极不稳定的光芒!那贯穿天地的星力光柱虽已消失,但祭坛本身,以及镶嵌其上的星陨之核与轮回钥,却像是失去了某种至关重要的支撑,开始明灭不定地闪烁起来,原本流畅运转的阵法脉络也出现了滞涩和扭曲的迹象!
“怎么回事?”
“大阵……大阵好像不稳了!”
“殿主刚离开,难道阵法出了岔子?”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和骚动。苏雨柔、李芸等人脸色骤变,瞬间看向陆雪琪。萧瑟、石猛等弟子更是握紧了法宝,神情紧张。
陆雪琪瞳孔微缩,她虽不精研阵法,但身为化神期剑修,灵觉敏锐无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并非大阵本身构造出了问题,而是……驱动它、维持那条刚刚开辟出的稳定空间通道所需的能量,正在急剧衰减!就像一个巨大的水闸被拉起,却发现源头的水流量不足以维持泄洪后的水位!
“是能量!维持通道稳定的能量不够!” 站在陆雪琪身旁,一位轮回殿内精通阵法的元婴长老失声叫道,脸上血色尽褪,“飞升上界,跨越界壁,所需能量浩如烟海!我们集全界之力建造了阵基,但启动和维持通道瞬间的峰值能量消耗,似乎……似乎超出了预估!殿主虽以自身元婴巅峰修为为引,但可能……可能还是差了一线!”
这话如同冰水泼下,让所有人瞬间通体生寒。能量不足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空间通道可能无法稳定维持到王明安全抵达彼岸!意味着他可能会被抛入狂暴的界外虚空,甚至引动不可测的空间乱流!那将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
界外,虚无与星光交织的奇异维度。
王明此刻正身处那条由飞升大阵强行开辟出的空间通道之中。四周是流光溢彩、飞速后退的光带,那是被扭曲的空间本身。前方,一点无比明亮、散发着迥异于此界法则波动的光团正在不断扩大,那便是玄荒上界的坐标锚点!
然而,正如下方众人所担忧的那样,王明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到了危机的降临。
他身处的这条星光通道,正在剧烈地颤抖、扭曲!原本稳固的通道壁垒上,开始出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裂纹!恐怖的空间撕扯之力从裂缝中渗透进来,让他不得不全力运转功法,以轮回道域护住己身,才能勉强抵御。
“果然……还是不够!” 王明心中一片清明,并无太多意外,只有决绝的冷静。
在彻底激活大阵,以身融入通道的瞬间,他便已感知到了这能量的缺口。此界法则不全,灵气层次有限,即便汇聚一界精华,所造大阵终究有其极限。而飞升上界,本质上是生命层次的跃迁和界域壁垒的突破,其难度远超寻常想象。这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需要一股更加强大、更加纯粹、更加霸道的能量,来作为“开路”的先锋,彻底轰开稳固的界壁,并为通道提供最后的“助推”!
这股能量,不能依靠外物,因为外物有其极限。唯一能超越此界极限,并且与飞升者自身完美契合,能被他完全掌控引导的……只有他自身孕育的、代表着此界修行极致的力量本源——元婴!以及,那超越元婴界限时,天地降下的考验与馈赠——天劫!
“唯有以此身元婴为祭,引动那伪·化神之劫,以劫雷之威,方能补全这最后一块拼图,为我轰开通往上界的大门!”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带着一丝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但更多的,是一种算尽前路、把握唯一的笃定!他早已推演过这种可能性,并且,这是他主动选择的结果!与其等待不确定的灵潮,不如自己创造“潮汐”!
通道的震荡愈发剧烈,前方的光团似乎也因能量不稳而开始闪烁。不能再犹豫了!
王明猛地停下在通道中前冲的身形,毅然转身,面向那来时的方向——尽管那里已是一片扭曲的光影,但他能感受到与此界、与飞升大阵那最后的、微弱的联系。
他双手急速掐动法诀,体内那已臻至大圆满境界,圆融无暇,散发着九色霞光的元婴,猛地睁开了双眼!元婴的小脸上,是与王明本体如出一辙的决然与平静。
“轮回为引,元婴为薪!天地法则,听吾号令!”
“伪·化神劫……临!”
他口中诵出玄奥古朴的音节,每一个字吐出,都引动着周身道则与之共鸣!体内澎湃如海的元婴巅峰法力,不再是为了冲击前方,而是以一种无比狂暴、无比决绝的方式,向着那冥冥中存在的、禁锢此方天地的化神瓶颈,发起了最强、也是最后的冲击!
他并非真的要在此刻、在此地突破化神——此界法则也不允许。他要做的,是模拟出冲击化神那一刻的气息、道韵与引子,强行引动那本该在特定条件下才会降临的……化神天劫!
“轰咔——!!!”
仿佛开天辟地的一声巨响,并非源自物质世界,而是直接在王明的识海深处,在通道内外所有感知敏锐者的心神中炸响!
万古葬土,飞升大阵上空,那原本正在缓缓弥合的天幕,骤然之间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浩大、威严、毁灭性的气息再度撕裂!这一次,出现的不是璀璨星辉,而是无边无际、厚重如墨的漆黑劫云!
劫云翻滚,瞬息间覆盖了方圆数千里!云层之中,不是寻常雷电,而是闪烁着各种颜色的恐怖电蛇——有代表毁灭的紫黑色湮灭神雷,有灼烧神魂的赤红色业火雷,有冻结万物的幽蓝色玄冰雷,更有丝丝缕缕、扭曲模糊、仿佛能侵蚀时空的灰色混沌雷光!
煌煌天威,如同实质般压下!观星台上,所有修士,包括陆雪琪在内,都感到呼吸一窒,体内法力运转滞涩,仿佛被一座无形大山镇压!元婴期以下的弟子更是脸色煞白,几乎要跪伏下去!
“是天劫!化神天劫!”
“殿主……殿主他在引动天劫!”
“他要用天劫之力,为飞升大阵充能?!”
所有人都明白了王明的意图,但正是这明白,让他们感到了更深的震撼与恐惧!自古以来,天劫乃是修士最大的劫难,避之唯恐不及!谁能想象,有人竟敢主动引劫,而且还是在这飞升的关键时刻,在这极不稳定的空间通道附近!
这简直是疯狂!是赌上一切、不成功便成仁的豪赌!
“护住大阵!所有人,退后!” 陆雪琪最先反应过来,清叱一声,天琊神剑瞬间出鞘,湛蓝剑光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光幕,勉强挡在观星台与飞升大阵前方,抵御着那弥漫开来的恐怖天威。但她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真正的天劫目标,是通道中的王明,以及……与他气息相连的飞升大阵!
……
通道之内,王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浩瀚天威穿透了空间壁垒,直接锁定了他!无数电蛇在劫云中凝聚,第一波劫雷,已然蓄势待发!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如磐石般的坚定。他双手虚抱,脚下步伐玄奥,引动着整个飞升大阵的残余力量,与自身气息彻底融合。
“来吧!以此劫雷,为我开路!”
“轮回吞天,纳!”
他低吼一声,眉心轮回道种光芒大放,身后隐隐浮现出一方模糊的、缓缓旋转的轮回盘虚影!与此同时,下方的飞升大阵,仿佛回应他的召唤,天尊祭坛上的星陨之核爆发出最后的光芒,所有阵法脉络再次亮起,但这一次,它们调整了运转方式,不再是向外输送能量维持通道,而是……化作了一张巨口,一个漩涡,准备迎接、吞噬那即将降临的毁灭性能量!
“轰——!!!”
第一道劫雷,粗如水缸,呈现紫黑之色,缠绕着毁灭气息,终于撕裂劫云,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接轰入了那扭曲不稳的空间通道入口,朝着通道核心的王明,狠狠劈落!
雷光未至,那毁灭性的意志与能量波动,已让通道壁垒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王明仰天长啸,不闪不避,周身九色霞光与轮回道域催发到极致,主动迎向了那道足以让寻常元婴巅峰修士形神俱灭的恐怖劫雷!
“给我……吞!”
震耳欲聋的轰鸣,璀璨到极致的雷光,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影,也淹没了通道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