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聪闻言,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你说你,一个太监,整天琢磨女人有什么用呢?”
薛齐熊闻言一愣。
“老子什么时候是太监了?”
朱厚聪耸了耸肩。
“一秒钟后。”
话音未落,他抬脚就是一记猛踹。
嘣!
薛齐熊彻底变太监了。
“啊啊啊!!”
薛齐熊捂着裆部倒在地上,杀猪般的惨嚎响彻云霄。
朱厚聪再也懒得看他。
转身走向劫后余生的父女。
他将浑身是伤的赵老汉搀扶到火堆旁坐下。
而乔婉娩也连忙解下自己的狐绒大氅,轻柔地裹住衣不蔽体,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少女。
少女冻得发紫的唇瓣颤了颤,泪珠大颗大颗滚落,双手下意识紧紧攥着大氅。
“多谢恩公…谢谢姐姐…”
父女俩哽咽着道谢。
众人看着他们褴褛的衣衫,心中也是一阵酸楚。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世间就是如此不公。
有人锦衣玉食还要恶事做尽、夺人性命,有人却只能衣不蔽体的苟活着。
乔婉娩蹲下身子,指尖轻轻拂去少女发间的雪沫,怜惜的问道。
“小姑娘,这个恶人是谁,为什么要对你们下此毒手?”
少女闻言,再次哇地哭出声来。
她抽噎着断断续续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他…他是荆州薛家的少爷…叫薛齐熊…”
原来三日前,薛齐熊带豪奴出城游猎,撞见正在河边浣衣的少女。
当夜便遣人上门,要强行带走她。
薛齐熊是什么德行,他们家作为薛家的佃户,再清楚不过。
被他强抢的女子最后不是死了,就是被卖到了薛家开的青楼里。
少女浑身发抖的说道。
“爹爹和哥哥拼命拦着,哥哥他…他被他们用马蹄…”
说到这里少女已是泣不成声。
众人听完之后,脸色顿时铁青无比。
薛齐熊所在的薛家,是荆州最大的豪族。
他们家往上五代都在荆州做过官,薛齐熊他爹更是荆州都督府推事,有能耐调动荆州兵。
而他大伯则是荆州最大门派的掌门。
整个薛家可谓权势极盛。
而且他们仗势欺人,惯用威逼的手段,在本地强买强占,侵吞了大片良田。
眼前这小姑娘家的几亩薄田,也被他们用下作手段巧取豪夺了去。
一家人走投无路,只得沦为薛家的佃户,勉强度日。
可这薛齐熊看到小姑娘生得貌美如花,便起了歹心,上门欲行不轨。
赵老汉一家这才惹来今日杀身之祸。
昭翎听完,顿时气得俏脸发白,胸中义愤难平。
她强压怒气,问道。
“我听说,荆州都督蔡荃素有清正廉明之名,难道他也不管管吗?”
赵老汉闻言长叹一声。
“这位小姐,我们这些贱民的冤屈,哪能传到都督府去啊!”
“就算我们想告状,可是连这潜江县都逃不出去啊!”
昭翎闻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她才抬起头,看着朱厚聪低声说道。
“夫君,我现在明白你为何执意要推行张太岳的变法了。”
朱厚聪淡淡一笑,看向赵老汉。
温声宽慰道。
“赵老哥你放心,朝廷很快便会有一场大变革。”
“到时清丈天下田亩,废去士绅特权,那些豪强乡绅,就再也不能肆意掠夺你们的田地了。”
赵老汉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
浑浊的眼中满是麻木。
“公子说的这些,小人听不懂。”
“朝廷改不改革,清不清丈,跟我们这些泥腿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到头来,不过是换一拨人来收租,换一拨人来压迫我们罢了。”
“我们不关心这些,只关心能不能吃上饭,能不能活到明天。”
朱厚聪闻言张了张嘴,也不再说话,
果然,教育还得大力普及。
这些没读过书的百姓,还是麻木愚昧的。
他们无法预想到张太岳变法将带来怎样的连锁反应。
也理解不了其中的意义。
其实朝廷变法,最终真正落到他们身上的,就是田地不再被豪强随意掠夺,压在身上的税赋能轻许多。
朝廷开始考核政绩,行政效率就会提高很多。
对于民生的改善也会有很多落到实处。
只不过这些变化对于他们而言太过遥远,也太过模糊。
所以他们会觉得,这些都和自己无关。
这就跟那些整天在网上说自己月薪三千,国家大事、政策都跟自己没关系的人论调是一样的。
可他们不明白,正因为咱们都是月薪三千、两千多普通人,才更应该关注这些。
你能活的唯一原因,就是国家富强。
纵观历朝历代,无论是天灾人祸,国家内乱,还是外敌侵略。
死的恰恰都是普通人。
为什么古代有衣冠南渡这个说法。
因为一旦北方战乱,世家大族可以跑到南方继续享乐。
而社会底层人只能任人鱼肉。
普通人应该明白,自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所以才更应该关注政策,关注国家大事,希望国家更好。
因为有钱、有权的人,有无数种办法可以让自己在天灾人祸面前依旧活得很好。
人家可以跑国外去,可以雇一群保镖保护自己。
而月薪两千、三千的人,想跑连机票都买不到,更别说买枪械保护自己了。
总不能真拿菜刀和人家机关枪对砍吧!
既然是鸡同鸭讲,朱厚聪也不再准备多说什么了。
他默默撕下一条烤得焦香的野猪腿,递给蜷在火堆旁的王老汉。
自己则拾起一根枯枝,随意拨弄着炭火。
晓梦见状无声地走到他身后,轻轻将他的头揽入怀中。
“夫君,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变法的意义。”
朱厚聪没有回头,只是向后靠了靠。
轰隆隆隆!
就在这时,远处官道上骤然响起密集的马蹄声。
雪沫冲天而起。
只见数百骑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当先一面黑底金字的旗帜在风中猎猎展开。
上面写着薛字。
朱厚聪见状,再次露出了笑容。
拍了拍晓梦环在他肩头的手,缓缓站起身。
“正主来了。”
“我倒要看看,这荆州的天究竟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