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台顶的混沌气流尚未散尽,带着血腥气的风卷过破碎的魂玉,发出呜咽般的哀鸣。
凤无殇跪在满地星纹碎片中,指尖颤抖地拼凑着魂玉的裂痕——那些裂痕像生了根的蛛网,无论她怎么用力按压,都无法弥合分毫。
“爹……娘……”她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掌心的凤凰令突然发烫,烫得她猛地攥紧。
令面上的涅盘火纹竟顺着指缝渗进魂玉,在裂纹处燃起细碎的金红星火,星火游走之处,魂玉突然“嗡”地一声轻颤,溢出几滴晶莹的液珠,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像极了眼泪。
“无殇!”凤玲珑拄着断裂的赤凰剑站起身,半边衣袖已被暗能灼成灰烬,裸露的臂膀上布满细密的血痕。
她望着魂玉中几乎透明的魂光,突然将指尖的涅盘净火悉数注入,“爹娘的魂核还在!这泪珠是他们的本源精血,只要精血未散……”
话音未落,鸿蒙界方向突然传来假凤玲珑尖利的笑声:“还在做白日梦?苍玄的半身已经去踏平凤栖梧了,等你们的族人都变成怨魂,正好给你爹娘的傀儡填养料!”
凤无殇猛地抬头,看见假凤玲珑正站在陨星台边缘,混沌灵焱在她掌心疯狂翻涌,火焰里竟浮现出凤栖梧的景象——梧桐林在暗紫色的邪风中倒伏,凤若心被数道墨色锁链缠在祭台上,萧辰的玄渊火正被混沌气流一点点吞噬,凤琉璃抱着女帝玉册缩在角落,凤紫瑶的宝镜已裂成蛛网……
“二姐!”凤无殇的涅盘火骤然暴涨,化作金红长箭射向假凤玲珑,却被对方侧身躲过。长箭擦着灵焱飞过,竟在半空被灵焱中那缕微弱的意识拽了一下,轨迹微微偏折,恰好射中假凤玲珑背后的黑袍人虚影。
“呃啊——!”
虚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呼,暗紫色的雾气瞬间稀薄了大半。假凤玲珑脸色骤变,死死按住灵焱:“废物!连团火焰都管不住!”
她指尖掐出诡异的法诀,灵焱中顿时响起无数怨魂的惨叫,那缕金红意识被墨色火焰包裹,挣扎着渐趋微弱。
“别伤它!”凤玲珑突然出声,心口那处空缺传来撕心裂肺的疼,“混沌灵焱本是凤凰族剥离的无序之力,是被你们用邪术污染了!”
她想起远古传承中的记载,灵焱与涅盘火本是同源,就像阴阳相生,“无殇,用星纹碎片引它!”
凤无殇瞬间会意,抓起一块沾着魂玉泪珠的碎片掷向灵焱。
碎片穿过墨色火焰的刹那,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红光芒,灵焱中的怨魂惨叫着退散,露出中央那缕纯净的七彩光团——光团轻轻颤动,竟朝着凤玲珑的方向倾斜,像在求救。
假凤玲珑又惊又怒,刚要催动邪术,却见那缕七彩光团突然冲破她的掌心,拖着长长的焰尾扑向魂玉。
魂玉中的魂光瞬间沸腾,与光团撞在一起的刹那,金红与七彩交织成巨大的光茧,将整个陨星台罩在其中,暗紫色的邪风一触到光茧就化作白烟。
“这……这不可能!”假凤玲珑踉跄后退,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突然发出崩溃的尖叫,“那是我的力量!是我的!”
凤玲珑却无暇顾及她。光茧中,爹娘的魂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混沌灵焱的七彩光团像层薄纱裹在魂光外,那些被暗能撕裂的魂丝正顺着光团的脉络一点点重生。
她突然明白,母亲当年封印血脉,或许不只是怕两种力量冲突,更是在等一个契机——让无序回归秩序,让灵焱重归本源。
“原来如此……”凤玲珑的眼泪落在光茧上,瞬间被吸收殆尽。
光茧突然剧烈震颤,溢出的金红光芒顺着陨星台的石阶漫延,竟在地面织出一张巨大的凤凰图腾,图腾边缘的星辰符文纷纷亮起,与凤栖梧的方向产生奇妙的共鸣。
凤栖梧的祭台上,被锁链缠住的凤若心突然感到手腕一暖,凤玲珑给她的凤凰火符竟自行燃烧起来。
金红火焰顺着锁链蔓延,那些墨色锁链“滋滋”冒着白烟,竟在火焰中化作点点星火,融入她的涅盘火中。
“这是……大姐的力量?”凤若心挣脱束缚,抓起地上的灭凤刃,玄渊火与涅盘火在刃身交织成螺旋,“萧辰,带族人去陨星台!我去引开黑袍人!”
萧辰刚要应声,却见祭台中央的梧桐古树突然爆发出金红光芒,树干上浮现出与陨星台相同的图腾。
凤琉璃抱着玉册靠过去,玉册突然自动翻开,书页上的凤凰符文飞出来,与图腾融为一体,在半空凝成一道坚实的光盾,挡住了黑袍人拍来的巨掌。
“紫瑶!宝镜!”凤琉璃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
凤紫瑶立刻将裂成蛛网的宝镜嵌在光盾中央,镜面虽裂,凌月璃灌注的凤凰火却骤然暴涨,竟在盾面映出陨星台的景象——当凤若心看见魂茧中父母渐凝的魂光时,灭凤刃的火焰突然拔高丈许,将扑来的混沌气流劈成两半。
陨星台的光茧中,凤天翊的魂光终于能勉强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力量:“玲珑,用……用灵焱的无序之力冲开界域壁垒,把暗能引回鸿蒙本源……”
他的魂光轻轻触碰七彩光团,光团立刻会意,顺着魂光的指引往鸿蒙界裂口飞去。
“爹!”凤玲珑想要阻拦,却被凌月璃的魂光按住肩膀。
母亲的魂光已能看出模糊的轮廓,眉眼间依稀还是当年温柔的模样:“傻孩子,混沌生于鸿蒙,终究要归于鸿蒙。就像凤凰火燃尽了会成灰,灰烬里能长出新的梧桐……”
她的指尖划过凤玲珑的眉心,凤凰图腾突然活了过来,化作金红凤凰冲天而起,驮着七彩光团冲向裂口。
光团接触到暗紫色邪能的刹那,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无序之力与暗能猛烈碰撞,竟在裂口处形成一道旋转的漩涡,将所有混沌气流一点点吞噬、净化。
“不——!”假凤玲珑看着漩涡中的混沌灵焱逐渐褪去墨色,露出纯净的七彩,突然疯了似的扑过去,却被漩涡边缘的金红火焰弹飞,摔在陨星台的石阶上吐出鲜血。
她望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又看看魂茧中渐渐清晰的魂光,突然发出绝望的哭嚎,“为什么……我明明和你长得一样……”
凤玲珑没有回答。她看着漩涡中那缕与凤凰火交织的七彩光团,突然明白所谓宿命,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
就像此刻,无序与秩序在漩涡中共舞,毁灭与新生在光芒中并存,这才是鸿蒙最本真的模样。
当漩涡渐渐平息,鸿蒙界的裂口缓缓闭合时,魂茧中的魂光突然挣脱束缚,化作两道温暖的虚影落在凤玲珑姐妹面前。
凌月璃轻轻抚摸着凤无殇被灼红的脸颊,凤天翊将一枚凝聚着星辉的玉简塞进凤玲珑手中:“这是凤凰族守护界域的阵图,从今往后……”
话音突然中断,两道虚影开始变得透明。
凤无殇伸手去抓,却只捞到一把金红的星火,星火落在手心里,竟化作两枚小巧的凤凰玉佩,上面刻着熟悉的“涅盘纹”与“缠枝莲”。
“爹娘!”
“别怕。”凌月璃的声音从玉佩中传来,带着释然的笑意,“我们的魂核在玉佩里,等陨星台的星辉再养些时日……”
“我们就回家。”凤天翊的声音紧随其后,温暖得像儿时父亲宽厚的手掌。
陨星台的风突然变得温柔,裹挟着梧桐花的甜香从灵羽仙域吹来。
凤玲珑望着手中的玉简,又看了看妹妹掌心的玉佩,突然转身走向假凤玲珑——对方正蜷缩在角落,眼中的疯狂已褪去,只剩下茫然的空洞,像个迷路的孩子。
“你本是母亲用涅盘火凝结的守护灵,”凤玲珑的声音平静无波,想起传承中记载的秘辛,母亲当年为护她,曾将一缕本源火凝成人形,却因暗能侵蚀才堕入邪道,“是暗能扭曲了你的心智,不是你的错。”
假凤玲珑猛地抬头,眼中涌出泪水:“我也能……回家吗?”
凤玲珑伸出手,指尖的涅盘净火轻轻落在她眉心:“只要你愿意摒弃邪术,凤凰族的星火,永远为你留一盏。”
金红火焰在假凤玲珑眉心跳动,映出她眼底渐渐亮起的光。
远处,凤栖梧的方向传来熟悉的呼喊,凤若心带着族人踏光而来,梧桐花瓣落在每个人肩头,像无数温暖的拥抱。
凤无殇握紧掌心的玉佩,突然笑出声:“爹娘说回家,就一定会回来的。”
凤玲珑望着陨星台顶重新亮起的星辉,轻轻点头。
她知道,真正的守护从不是一劳永逸的胜利,而是带着伤痛继续前行的勇气。
就像这陨星台的光,就算碎过千万次,只要有人守护,就永远不会熄灭。
而鸿蒙界深处,那团重归纯净的混沌灵焱正绕着镇界星核缓缓旋转,与陨星台的星辉交相辉映,像在诉说一个跨越万古的约定——无序终将归序,黑暗必迎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