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人岛广场上的厮杀声、兵刃碰撞声、霸气轰鸣声,如同被隔在一层厚重玻璃罩外的喧嚣,渐渐在沈青身后远去。她并未使用任何剧烈的移动方式,只是周身灵力微吐,便如一道融入深海的月光,悄无声息地脱离了那片混乱的战区,向着鱼人岛基底更幽暗、更寂静的深渊滑行而去。
越往下,光线越发稀薄,最后只剩下一些自身发光的深海菌类或奇特鱼类带来的微弱磷光,四周的温度也骤然降低,刺骨的寒意足以瞬间冻结普通生灵。
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若是寻常船只或鱼人,早已被碾成齑粉。但这一切对沈青而言,却如同清风拂面。
避水诀在她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海水与压力完美隔绝,隐匿术则让她与黑暗融为一体,即便有生物擦身而过,也只会以为是一股稍显冰凉的水流。
她的目标明确——那艘沉睡在极深海沟中的远古巨舰,“诺亚”。
下沉了不知多深,周围已是绝对的黑暗与死寂,连发光的生物都已绝迹。
唯有她的神识,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清晰地勾勒出下方那个庞大到令人心悸的轮廓。即便并非第一次“见”到,当“诺亚”那如同山脉般的船体再次出现在神识感知中时,沈青的心神依旧为之一凛。
它太巨大了,静静地横亘在海底裂缝的边缘,仿佛自远古时代便已在此沉睡。船体由一种非木非金的漆黑材料构成,上面刻满了巨大而古老的符文,与她之前获得的贝壳发卡上的纹路同源,却更显洪荒与威严。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深刻的蚀痕,却无法磨灭那股沉寂中蕴含的、足以毁天灭地的潜在能量。
(此物……绝非寻常造船技艺所能及。)沈青悬浮在诺亚上方百米处,细细感知。(材质蕴含着一丝……类似“息壤”的生生不息之意,却又带着强烈的怨念与契约之力。更像是一件被赋予了极端使命的……活体法宝或战争堡垒?)
她将神识小心翼翼地延伸,如同最轻柔的触手,抚过那些冰冷的巨大符文,试图解读其含义,并探查船体内部的结构。
刹那间,比之前更庞大、更混乱、也更尖锐的意念碎片,如同决堤的狂潮,顺着神识的连接汹涌扑来!
* 数百年的血与泪: 无数代鱼人、人鱼被捕捉、奴役、虐杀的惨状,凝聚成近乎实质的绝望与仇恨。
* 毁灭的执念: “撞碎红土大陆……让海水淹没一切……清洗人类的世界……” 一个疯狂而坚定的意志核心,如同毒瘤般深植其中。
* “王”的呼唤: “等待……王的意志……波塞冬……约定之日……”
* 能量的异常汇聚: 船体内部某些区域,正有大量的ES凶药的能量被强行注入、储存,如同在给一个沉睡的巨兽强行灌入狂暴的药剂。
(果然……霍迪·琼斯一伙正在试图激活它,哪怕只是粗暴地利用凶药的能量驱动。)沈青心中明悟。(以这种蛮干的方式,即便能勉强驱动诺亚,也必然失控,届时第一个毁灭的,恐怕就是鱼人岛本身。)
她加强神识,穿透外层甲板,“看”向内部。只见大量新鱼人海贼团的成员正在一些关键节点忙碌,将成箱的凶药倒入某些类似能量熔炉的结构中。整个船体内部都弥漫着一种不稳定的、躁动的能量波动。
(必须阻止他们……但不能直接出手摧毁诺亚。)沈青沉吟。(此船关乎鱼人岛乃至这个世界的巨大因果,强行毁去,恐生更大变数。需找到其核心控制机制,或……切断其能量供给。)
她的神识继续向诺亚最深处探去,越过那些忙碌的海贼,越过层层叠叠的古老结构,终于在最核心的区域,感应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一丝神圣与悲悯气息的能量波动。这股能量,正被外来的凶药能量疯狂冲击、侵蚀,如同风中残烛。
(这是……乙姬王妃的意志残留?还是……古代“波塞冬”留下的守护之力?)沈青试图靠近感知,但那核心区域被一层极其强大的古老结界所保护,以她目前的状态,强行突破必然引起剧烈反应,打草惊蛇。
(时机未到……)她果断收回深入探查的神识,避免触动禁制。转而将注意力放在那些正在输送凶药能量的管道和节点上。
(或许……可以从这里着手。)
她心中已有计较。身影一动,如游鱼般绕着庞大的诺亚船体悄然移动,神识仔细扫描着每一处能量汇集的节点和外部结构上的符文连接点。她在寻找一个最隐蔽、最关键,且能让她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悄然施加影响的位置。
最终,她在诺亚底部一处极不起眼的、被厚重海底沉积物覆盖的符文阵列边缘停了下来。这里能量流动相对缓慢,却是连接几个主要能量支路的枢纽,且远离那些海贼的活动区域。
沈青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精纯的水属性灵力,这灵力中蕴含着一丝源自轮回境的寂灭与封印真意。她并指如笔,凌空虚划,一道复杂而微小的淡蓝色法印悄然成型,随即无声无息地印入了那个符文枢纽的细微裂缝之中。
法印入体,并未立刻产生效果,而是如同休眠的种子,悄然潜伏下来。它不会阻断能量流动,却会在能量过载、即将失控爆发的临界点,产生一个极其短暂的“凝滞”效果,如同给沸腾的锅炉加上一个微妙的安全阀。
(如此一来,即便霍迪·琼斯强行催动,也能为路飞他们争取到一丝反应的时间,或许……能避免最坏的结局。)做完这一切,沈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已是她目前所能做的、不直接干涉历史轨迹的极限。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艘沉睡的灭世方舟,转身欲走。然而,就在她准备离开这片极渊之地时,她的神识边缘,却突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能量波动——并非来自诺亚,而是来自更下方、那深不见底的海沟最深处!
那波动……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她同源的……灵力痕迹?
沈青的身形猛然顿住,霍然转头,目光如电,射向脚下那片连神识都难以穿透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终极黑暗。
(这下面……还有什么?!)
深海之下的秘密,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