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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殿前的广场上,晨光熹微。古朴的青石板地面被朝露浸染出深沉的色泽,四周矗立的石柱上雕刻着岁月的痕迹与宗门的图腾。今日,这里将举行一场简单却意义非凡的晋升仪式。

人群渐渐汇聚,大多是身着灰、褐色服饰的外门弟子,他们窃窃私语,目光复杂地投向广场前方的高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待。

当林青玄的身影出现在广场尽头,沿着中央的甬道缓步而来时,所有的议论声如同被利刃切断,骤然平息。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外门弟子服,步履却沉稳如山。连日来的剧变,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唯有那双眸子,较之以往更加深邃,仿佛蕴藏着一片无波的古潭,映不出周遭万千情绪的倒影。然而,若有感知敏锐者细心体察,便能发现他周身的气息已与周遭天地隐隐相合,一种内敛而磅礴的威势,如同深海潜流,无声地弥漫开来。

高台之上,数位内门长老肃然而立。居中主持仪式的,是面容清癯的传功阁吴长老。他的目光落在林青玄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

林青玄稳步登台,面向诸位长老,躬身行礼,动作从容不迫。

“弟子林青玄,拜见诸位长老。”

吴长老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林青玄,尔于外门大比中晋升筑基,依宗门规仪,擢升为内门弟子。望尔勤修不辍,谨守门规,光耀我青云门楣。”

说罢,他身旁一位执事弟子手捧托盘上前。托盘之上,整齐叠放着一袭崭新的青色云纹长袍,一件温润剔透的身份玉牌,以及一枚刻画着山形符文的青铜洞府令牌。

当那身象征着身份与地位跃迁的青色云纹袍披上林青玄肩头时,阳光下,衣袂上以银丝绣制的流云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淡淡光华,与他自身那股盎然的生机隐隐呼应。他伸手拿起玉牌,触手温润,内里蕴藏着他独特的身份灵引,“青玄”二字铁画银钩。最后是那枚洞府令牌,代表着他在内门清雾峰的一处立足之地。

这一刻,台下人群中终于抑制不住地爆发出阵阵压抑的惊呼与哗然。尽管消息早已传开,但亲眼见证这“废柴”披上内门青袍,所带来的视觉与心理冲击依旧无比强烈。那些曾与他一同在底层挣扎的面孔,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羡慕、嫉妒,乃至深深的畏惧。一些往日里曾欺辱过他的人,更是面色惨白,目光躲闪,恨不得缩进人群深处。

林青玄对台下的骚动恍若未闻。他再次向长老们躬身:“弟子定不负宗门厚望。”

仪式简洁,却重若千钧。随着吴长老宣布礼成,人群开始带着各种复杂情绪缓缓散去,但关于“木灵根筑基”、“吞噬破境”、“素食修士”的议论,必将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宗门上下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林青玄并未立即离开。他独立高台边缘,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如潮水般退去的人群,也扫过这片他生活了数年,充满了压抑、屈辱,却也在此获得了新生契机的外门区域。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滴翠绿色的液态真元微微旋转,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变得更加缥缈而不可测。下一刻,他身形微动,竟如同失去重量般,缓缓悬浮而起,离地三尺,青袍下摆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御气凌空!筑基修士的标志!

这一幕,再次刺痛了无数尚未离去的外门弟子的眼睛,引来又一阵低呼。

林青玄闭目凝神,筑基期的灵识如同无形的潮水,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这灵识远比炼气期时强大、敏锐、细腻了数倍不止。外门区域的轮廓在他“心”中清晰地勾勒出来:一排排低矮的屋舍,纵横交错的小径,忙碌的杂物院,甚至弟子们强压下的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的微弱灵气流动……一切都无所遁形。

这种掌控感,是力量带来的最直观的体现。

很快,他捕捉到了两处与他因果纠缠最深的灵机波动。

是时候,了结往昔了。

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并不耀眼却速度极快的青色流光,宛若一颗逆飞的流星,径直朝着外门杂物院的方向掠去。

……

午后阳光正好,给杂物院古朴的青砖建筑镀上一层暖色。院前人声略显嘈杂,弟子们排队等候,或领取资源,或交接任务。

突然,一道青色身影如落叶般悄无声息地降落在院门前空地上,强大的灵压虽未刻意释放,却仍让周遭的空气微微一滞。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袭崭新的内门青袍和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容上。

“是……林师兄!”

“他真的来了!”

“快行礼!”

短暂的死寂后,是略显慌乱和参差不齐的问候声:“见过林师兄!”

许多弟子躬身低头,不敢直视。一些曾经跟着张狂或侯三起哄、嘲讽过林青玄的人,更是脸色发白,额角见汗,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林青玄目光淡然,并未在这些人身上停留。他举步,踏过杂物院那略有些磨损的门槛,走入殿内。

殿内的光线稍显昏暗,空气中混杂着药草、矿石和陈旧木材的气味。几名执事弟子正在柜台后忙碌。其中一人,正是那位姓王的执事,他低着头,手中狼毫笔在账册上快速划动,计算着资源分配,试图用忙碌掩盖内心的不安。

当那股独特的、带着盎然生机却又深不可测的灵压靠近柜台时,王执事拨弄算盘的手指猛地一僵。他几乎是机械般地抬起头,脸上习惯性地堆起面对内门弟子时应有的、带着谄媚的笑容:

“这位师兄,不知有何……”

话语,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咽喉,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碎裂,化为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瞳孔剧烈收缩到针尖大小,倒映着那袭青袍和那张他无比熟悉、此刻却感到无比陌生的年轻面孔。

“啪嗒——”

手中的狼毫笔掉落在账册上,溅开一团墨渍。紧接着,那架陪伴他多年的紫檀木算盘也从颤抖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面,算珠迸溅,滚落得到处都是,发出清脆而凌乱的声响,在这突然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林……林……林师兄?!”王执事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仿佛不是他自己发出的。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如同秋风中的残叶,脸色在刹那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这半月来,关于林青玄的每一个消息,都像是一把锤子,重重敲击在他心头。他寝食难安,日夜被恐惧啃噬。但他内心深处总存着一丝可怜的侥幸,希望那些传闻是假的,是误传,或者林青玄只是昙花一现。直到此刻,亲眼见证这身唯有内门弟子才能穿戴的青袍,亲身感受到那远超炼气、如同深海般浩瀚的筑基威压,他才绝望地意识到,那个曾经被他视作蝼蚁、可以随意克扣欺凌的“废物”,已经成为了他需要仰望、甚至决定他生死的存在!

林青玄走到柜台前,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落在王执事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王执事,别来无恙。”

就是这么一句寻常的问候,却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彻底击垮了王执事的心理防线。

“扑通!”

没有任何犹豫,他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般,重重跪倒在地。膝盖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涕泪横流,再也顾不得丝毫颜面,以头抢地,砰砰作响:

“林师兄!林师兄饶命啊!饶命啊!”

“是小人有眼无珠!是小人猪油蒙了心!罪该万死!”

“往日克扣师兄资源,欺辱师兄,全是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啊!”

“求林师兄大人有大量,把小人当个屁放了吧!求求您了!”

他磕头极狠,每一次额头都与地面实打实地碰撞,仅仅几下,额角就已红肿破裂,鲜血顺着眉骨、鼻梁蜿蜒流下,混合着眼泪和鼻涕,染红了胸前的衣襟,模样凄惨狼狈到了极点。

整个杂物院大殿,落针可闻。其他执事弟子僵立在原地,脸色发白,冷汗涔涔。前来办事的外门弟子们更是大气不敢出,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着这震撼的一幕。往日里在外门弟子面前作威作福、掌握着些许资源分配权力的王执事,此刻竟如同一条摇尾乞怜的瘌皮狗。

林青玄静静地站在原地,如同磐石,任由王执事哭嚎、磕头。他既未出言阻止,也未流露出丝毫怜悯或快意。直到王执事磕得头晕眼花,额前血肉模糊,几乎要晕厥过去,动作变得迟缓无力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

“往日你所克扣之资源,依宗门规章,双倍补还。你,可能做到?”

这句话听在王执事耳中,简直如同仙乐!

他猛地抬起头,污血和泪水模糊的脸上绽放出狂喜与求生欲交织的光芒,忙不迭地应承,声音因激动而更加尖利:“能!能!一定能!小人这就去办!这就去库房筹措!这些年来克扣的资源,小人……小人私下都有记录,绝不敢少师兄半分!双倍!不!三倍奉还!”

他语无伦次,连滚带爬地起身,踉跄着就要往后院库房跑去,甚至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血污。

“记录?”林青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王执事倒是“有心”。他淡淡道:“按规矩双倍即可。速去。”

“是!是!谢师兄!谢师兄开恩!”王执事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奔向库房,那狼狈逃窜的背影,与往日里的刻薄倨傲形成了鲜明而讽刺的对比。

看着王执事消失的方向,林青玄目光微动。此人虽可恶,但究其根本,不过是宗门底层倾轧中的一个缩影,是执行者而非罪魁祸首。今日这般惩戒,夺其心志,令其尊严扫地,在众人面前彻底暴露其不堪,并将往日所欠双倍索回,已足够了解这段因果。若赶尽杀绝,反倒落了下乘,显得自己气量狭小,与这些底层执事纠缠不休,也失了筑基修士的身份。

他转身,目光再次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众人。那些曾经或明或暗参与过排挤、或只是冷眼旁观的执事弟子和外门弟子,触及他的目光,无不深深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心中充满了后怕与敬畏。

林青玄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有些威慑,无需言语。他迈开步子,在一片死寂中,从容地走出了杂物院大殿。

阳光重新洒落在身上,带着暖意。下一个目标,张狂。

根据方才神识感应,张狂并未在外门公共区域活动,而是位于其在外门弟子居住区核心地带的那处独门院落之中。那院落,林青玄曾“有幸”被“邀请”去过几次,每次都是带着屈辱和伤痛离开。

他身形再动,化作一道更加迅疾的青色流光,掠过外门区域的上空。下方景物飞速倒退,那些熟悉的屋舍、小路在他脚下变得渺小。偶尔有弟子抬头望见,皆面露惊容,指指点点。

不多时,那处青瓦白墙、甚至还简单布置了一个微弱聚灵阵法的精致院落,便出现在视野下方。院门紧闭,隐隐有灵力波动,似乎开启了基础的防护。

但这等简陋的防护,在筑基期的灵识面前,形同虚设。

院内,张狂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英俊的脸上布满了阴鸷与戾气,再不见往日身为内门弟子表亲的从容。石桌石凳凌乱,显示着主人心情的恶劣。侯三则像一只受惊的鹌鹑,缩着脖子,垂手立在角落,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张狂猛地一脚踹在身旁一个石凳上,石凳翻滚着撞在院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林昊!他凭什么!一个五行缺四的废物木灵根!怎么可能筑基!一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魔功!邪法!该死的!该死!”

侯三吓得一哆嗦,硬着头皮,声音发颤地劝道:“张……张师兄,您息怒啊……他,他现在毕竟是内门弟子了,修为又……又高出我们太多,我们……我们是不是暂时……避其锋芒为好?”

“避其锋芒?”张狂猛地转过头,眼神狰狞如同困兽,死死盯着侯三,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要我像王胖子那条老狗一样,跪在地上给他磕头求饶?我张狂丢不起那个人!我叔父是内门长老!他敢动我?!”

他话音未落,一个平静无波,却仿佛直接在两人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院中:

“哦?看来,张师兄是打算与我好好‘叙叙旧’了。”

声音响起的瞬间,那扇紧闭的、加持了简单防护的院门,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过,连带着门框周围的墙体,悄无声息地化为了齑粉,扬起的尘埃在阳光下弥漫飞舞。

林青玄背负双手,缓步从弥漫的尘埃中走出,青袍洁净如新,不染丝毫尘垢。他淡漠的目光,如同看待两只蝼蚁,落在了院内瞬间僵直如木偶的两人身上。

“林……林青玄!”张狂骇然失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跳开一步,体内炼气七层的灵力本能地疯狂运转,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稀薄的护体灵光。然而,在林青玄那如同浩瀚星空般深不可测的筑基灵压笼罩下,他这点微末修为显得如此可笑可怜。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沉重地挤压着他的身体,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胸口憋闷欲炸。

侯三的反应更是不堪,他“妈呀”一声凄厉的怪叫,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裤裆处迅速洇湿了一大片,刺鼻的腥臊气味在院内弥漫开来,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瑟瑟发抖,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你……你想干什么?!”张狂强撑着站直身体,色厉内荏地尖声喝道,试图用音量掩盖内心的恐惧,“这里是我的私人院落!你身为内门弟子,竟敢擅闯私地,就不怕宗门戒律吗?!”

“私闯?”林青玄打断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弧度,他向前踏出一步,步伐不快,却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踩在张狂的心跳节拍上,“张师兄莫非贵人多忘事?还是选择性失忆?”

他目光如刀,直视张狂那双充满恐惧与怨毒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半月之前,就在外门那条青石小径上,你是如何‘偶遇’于我?又是如何不分青红皂白,命随从‘教训’于我,断我数根肋骨,险些令我命丧黄泉?事后,你又是如何‘大发慈悲’,‘赏’我去灵药园做那最苦最累、无人愿去的杂役,美其名曰‘磨砺’?”

他每质问一句,便向前踏出一步。每一步落下,周身那敛而不发的筑基灵压便增强一分,如同无形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地拍击在张狂的心神之上,碾压着他的意志,摧垮他的防线。

张狂的脸色由最初的铁青,转为煞白,再到最后的死灰。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在那越来越恐怖的灵压禁锢下,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琥珀凝固的蚊虫,连转动一下眼珠都变得异常困难,更别提调动灵力反抗了。他终于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曾被他视作蝼蚁随意践踏的少年,已经拥有了随手便能决定他生死的绝对力量!

“当日之‘恩’,点点滴滴,林某皆铭记于心,不敢或忘。”林青玄在张狂面前三尺之处站定,这个距离,足以让他感受到对方因恐惧而紊乱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他的目光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冻结了张狂所有的侥幸,“今日,特来——报答。”

“不!你不能动我!”极致的恐惧让张狂彻底崩溃,他失态地尖叫起来,声音刺耳,“我叔父是内门张长老!张千山长老!你敢动我一根汗毛,他绝不会放过你!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情急之下,他搬出了自己最大的靠山,试图做最后一搏。

“张千山长老?”林青玄眉头微挑,似乎思索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笑容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哦,原来张师兄还记得宗门规矩?那么,想必你也清楚,宗门律例明文规定,弟子间私怨,同辈相争,只要不伤及性命,长辈不得随意插手干预。除非……”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冰冷:“你想让你那位位高权重的叔父,也因为你这不肖侄儿的恶行,在宗门议事殿上,被问责一个‘管教不严’、‘纵容行凶’的罪名?你若想将事情闹大,林某不介意奉陪到底,正好也让诸位长老评评理,看看往日种种,究竟是谁之过?”

这番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张狂。他最大的依仗,在宗门铁律和林青玄如今内门弟子的身份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可能反过来成为拖累其叔父的把柄。他面如死灰,眼神中的怨毒被绝望彻底取代,身体摇摇欲坠。

“更何况,”林青玄的声音陡然转寒,如同数九寒冬的朔风,刮骨蚀髓,“你屡次三番欺辱于我,心肠歹毒,上次更是险些将我活活打死!若非我命不该绝,早已成了你脚下冤魂!这笔血债,今日必要你血偿!”

话音未落,林青玄眼中厉色一闪,不再有丝毫犹豫。他并指如剑,隔空朝着张狂的丹田气海位置,轻轻一点!

这一指,看似云淡风轻,并未动用任何花哨的术法神通,仅仅是最为纯粹、凝练的筑基真元,高度压缩凝聚而成的一道翠绿色指风!指风细若游丝,却快得超越了思维的速度,仿佛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甫一出现,便已抵达目标!

张狂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无尽的恐惧淹没了他。他拼命地想要侧身闪避,想要调动全部灵力护住丹田,想要开口求饶……但在那筑基灵压的绝对锁定下,他所有的念头都迟滞如同蜗牛,所有的动作都缓慢得如同定格。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象征着毁灭的翠绿指风,如同情人般轻柔地,点在了自己脐下三寸,那储存着他苦修多年灵力的丹田核心之处!

“噗——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熟透果子被戳破的声响。

“呃啊——!!!!!”

紧接着,是张狂发出的、凄厉绝望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那嚎叫声中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恐惧、以及所有希望彻底破灭后的极致绝望!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皮囊,软软地瘫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蜷缩,如同一条被扔上岸的鱼。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原本充盈着灵力的丹田,在那道看似柔和的指风触及的瞬间,就如同一个脆弱的水泡,被轻而易举地洞穿、撕裂、然后狂暴的力量涌入,将其中的一切搅得天翻地覆,彻底粉碎!

多年来辛辛苦苦修炼、积攒的灵力,失去了丹田的束缚,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从破漏的躯体中倾泻而出,消散在周围的天地灵气之中。一种生命本源随之流逝的巨大空虚感和虚弱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的修为,被废了!彻彻底底地废了!

从此以后,他将成为一个连最普通凡人都不如的废人,筋脉萎缩,再也无法感受和吸纳天地灵气,寿元也将大幅衰减。往日所有的骄傲、地位、野心,都随着丹田的破碎而烟消云散。这种从云端彻底坠入深渊的巨大落差,比直接杀了他还要痛苦千万倍!

林青玄冷漠地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哀嚎、最终因为剧痛和绝望而蜷缩成一团、只剩下无意识抽搐的张狂,心中一片平静,无喜无悲,甚至连一丝复仇的快感都未曾升起。对于这种视他人性命如草芥、仗着些许背景便肆意妄为之辈,废其修为,断其道途,让他余生都活在无尽的痛苦与悔恨之中,便是最公正,也最契合林青玄此刻心境的惩罚。

他转而看向一旁早已吓傻、甚至因为过度恐惧而失禁的侯三。

侯三接触到他那淡漠的目光,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猛地一个激灵,然后像是突然恢复了行动能力,发疯似的以头抢地,磕得砰砰作响,语无伦次地哭喊哀求:

“林师兄!林爷爷!饶命啊!饶了小的这条贱命吧!”

“小的知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都是张狂!都是他逼我的啊!”

“小的就是一条狗!一条听命行事的狗!求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求求您了!”

林青玄懒得与这等卑劣小人多费唇舌,甚至连动手都嫌脏了自己的手。他随手一挥衣袖,一股柔和的劲风凭空而生,卷起瘫软在地、臭气熏天的侯三,如同丢弃一件垃圾般,轻描淡写地将他直接抛出了残破的院墙之外。

院墙外传来一声悠长的、充满恐惧的惨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一声闷响,以及几声骨头断裂的清脆“咔嚓”声。

是生是死,看他自己的造化。林青玄并未下杀手,但这等高度摔落,以侯三炼气三层的微末修为,即便不死,也至少是重伤残废的下场。

做完这一切,林青玄独立于这片弥漫着绝望、痛苦与腥臊气味的院落废墟之中。他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随着这口浊气的呼出,他心中那自穿越以来便一直盘踞的、属于原主的最后一丝不甘、怨愤与执念,仿佛也随着这口气被彻底涤荡干净,化为缕缕青烟,消散于无形。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与通透感,从灵魂深处升起。

他感觉自己的道心,仿佛被清澈的泉水流淌洗涤过,变得更加晶莹剔透,圆融无瑕。体内那滴翠绿色的液态真元,旋转得更加自如顺畅,对周身灵力的掌控,也似乎随之更上一层楼,心念一动,如臂使指。

斩断过往因果,方能明心见性,轻装上阵。这,便是修行。

院外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几乎所有的外门弟子都被方才的动静吸引而来。他们挤在残破的院门之外,透过弥漫的尘埃,看着院内那个独立青袍身影,以及他脚下如同死狗般瘫软的张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震撼与敬畏。

当林青玄睁开双眼,缓步从废墟中走出时,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哗啦一下,自动让开一条宽阔的道路。所有人都深深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几分。

林青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看到了深深的恐惧,看到了发自内心的敬畏,也看到了一些隐藏在眼底的嫉妒、复杂,乃至一丝兔死狐悲的茫然。他并不在意。

今日之举,了结因果是其一,立威示警是其二。他并非嗜杀之人,但也绝非以德报怨的迂腐之辈。修仙之路,逆天而行,当争则争,当断则断。展现雷霆手段,亦懂得适可而止,方能在这残酷的修真界更好地走下去。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投向了青云宗深处,那云雾缭绕、灵气氤氲的内门群山峰峦。那里,有更浓郁的天地灵气,更玄妙的道法典籍,更广阔的修行平台,也必然伴随着更激烈的竞争、更复杂的势力纠葛,以及更深不可测的机遇与挑战。

新的舞台,已经在脚下展开。

他不再停留,身形微微一晃,便已化作一道璀璨夺目的青色流光,冲天而起,如同一柄出鞘的青锋利剑,划破外门区域的天空,径直朝着内门清雾峰的方向,破空而去!

身影迅疾,很快便消失在天际云层之中。

身后,是已然彻底尘埃落定、恩怨两清的外门过往。

前方,是充满无限可能与未知风险的内门仙途。

外门的篇章,随着张狂修为被废、王执事俯首认罪、侯三生死不明,已然彻底翻过,合上了最后一页。

而“木灵根筑基林青玄”之名,也必将褪去所有“侥幸”、“诡异”的标签,以其不容置疑的实力和果决狠辣的手段,真正意义上,在青云宗内,刻下一道属于自己的印记,成为一个谁也无法再轻易忽视的存在。

仙路漫漫,因果循环。今日之了结,亦是明日之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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