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眸在苏瑶丹药与妙音琴律的全力救治下,终于悠悠转醒。她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原本璀璨如星海的眸子也黯淡了许多,仿佛耗尽了其中蕴藏的光辉。但她的眼神,却带着一种勘破迷雾后的、沉重的清明。
无需过多言语,她将自身以巨大代价窥探到的真相——那六道灭世印记、那世界的恶意、师尊孤辰以身为屏障独自承受一切的壮举与惨烈,通过神念共享,清晰地传递给了五位师姐。
信息量庞大而骇人,如同将六人的神魂都置于万载玄冰之下,又投入了焚天之火中。
“世界的……恶意……” 赤练喃喃重复着这个词,妖瞳之中血色翻涌,并非愤怒,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暴戾。她体内的妖皇血脉仿佛受到了某种挑衅,自发地沸腾起来,对抗着那无形中曾施加于她、却被师尊拦下的排斥之力。
苏瑶紧紧攥着手中的丹药玉瓶,指节发白。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炼丹时总会莫名引来丹劫,为何一些逆天丹药的炼制成功率低得令人发指。原来,那并非技艺不精,而是这方天地,根本就不允许她这样的“存在”,真正触及那些逆改规则的领域!是师尊,在她每一次闭关炼丹时,默默为她抵消了那冥冥中的干扰与反噬!
墨璇脚下阵纹明灭不定。她想起自己推演某些禁忌阵法时,总会遭遇难以理解的思维滞涩与灵力紊乱,原本以为是自身修为不足,现在才知,那是世界法则对“错误代码”持有者的本能排斥!是师尊,在她每一次沉浸于阵道世界时,为她撑起了一片不受干扰的净土!
妙音的琴音带上了一丝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意。她音律之道能直击神魂,本就逆天,难怪她初学“心弦”之时,屡屡遭遇魔音灌耳、心神几乎失守的危机。是师尊,在她每一次练习时,以自身神魂为盾,为她挡下了那无形的心魔侵蚀!
凌霜感受最为直接。她那“无垢剑心”澄澈通透,对天地间各种“意”的感知最为敏锐。此刻,当她主动去“感受”那所谓的“世界恶意”时,即便那恶意因师尊的牺牲而暂时沉寂,她依然能察觉到一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带着审视与排斥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她们六人。这目光,令她的剑心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可以想象,在师尊独自承担这一切时,他所面对的压力是何等恐怖!
“逆天改命者,终被天命反噬……” 凌霜低声念着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更深的痛楚也随之蔓延开来,“原来……这才是师尊最终‘消失’的真正原因吗?”
他不是被她们杀死的。
至少,不完全是。
他是被这方世界的“天命”,被那冰冷无情的毁灭法则,一点点磨灭、反噬殆尽的!她们的“弑师”,或许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完成他那“宿命闭环”计划的最后一环,但也加速了他被世界恶意彻底吞噬的过程!
他逆转了她们六人必死的命运,扭转了世界走向终末的轨迹,其所付出的代价,便是自身的存在,被天命所不容,所反噬!
“所以,轮回镜带他回归‘来时之路’……” 墨璇顺着这个思路,眼神越来越亮,却也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是否意味着,师尊的‘本源’,或许……并非完全属于我们这方世界?所以他才能在一定程度上,规避或者对抗这个世界的某些核心法则?而他的‘回归’,是为了躲避这方世界天命的持续反噬?或者……是去寻找修复自身、对抗反噬的方法?”
这个推测,比之前的任何一个猜想都更加惊人,却也更加合理地解释了孤辰许多不合常理的能力与那神秘的“来时之路”。
“不属于……这个世界?” 苏瑶掩住朱唇,美眸圆睁。这个想法超出了她们固有的认知。但回想师尊那深不可测的修为,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那匪夷所思的、能够转移因果、承受世界恶意的秘法……若他并非此界之人,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释!
“如果师尊真的来自‘天外’……” 星眸虚弱地开口,支撑着身体,“那么,‘来时之路’很可能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或者坐标!轮回镜是他本命法宝,所以能感应到那个坐标,在他于此界的‘锚点’被摧毁、意识即将被天命反噬彻底磨灭时,带着最后的力量启动了回归!”
希望,如同石缝中挣扎求生的嫩芽,再次顽强地钻出绝望的土壤。
如果师尊是回归了他的“本源世界”,那么他或许……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他只是回去了!回到了一个可能能够让他摆脱此界天命反噬的地方!
这个认知,让六人几乎停滞的心脏重新剧烈地跳动起来。
但紧接着,更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
如何找到那个“通道”或“坐标”?
即便找到了,她们又如何能够跨越世界壁垒,去往一个完全未知的所在?
她们对此一无所知!
凌霜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她看向墨璇和星眸:“三师妹,小师妹,你们一个精于阵道时空,一个感知命运轨迹。若师尊真的来自天外,他在此界活动数千年,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他的修炼洞府,他常去的秘境,甚至是他教导我们时提及的某些看似寻常、却可能蕴含深意的话语……这些都可能是线索!”
她又看向苏瑶和妙音:“二师妹,五师妹,你们负责整理师尊留下的所有遗物——不仅仅是法宝,包括他阅读过的典籍、留下的笔记、甚至是常用的器物!任何不同寻常的能量残留、符文印记、或者无法解释的材质,都可能是关键!”
最后,她看向赤练:“四师妹,你妖域势力庞大,耳目众多。暗中查访修真界所有关于‘天外来客’、‘异界通道’、‘世界壁垒’的古籍记载、秘境传说乃至禁忌话题!不要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相关的信息!”
分工明确,目标清晰。
寻找师尊,不再仅仅是情感的驱动,更成了一场与时间赛跑、与未知博弈的宏大追寻。
六位女帝,各自调动起麾下庞大的势力与资源,一场无声却席卷整个修真界的暗流开始涌动。
然而,就在她们刚刚燃起希望,准备全力追寻那渺茫线索之时——
“噗!”
正在试图以阵道推演世界壁垒薄弱点的墨璇,突然脸色一红,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周身阵纹瞬间紊乱、崩碎!
几乎同时,正在以神魂感知命运长河中外来痕迹的星眸,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七窍之中渗出缕缕血丝,刚刚稳定下来的气息再次暴跌!
苏瑶和妙音也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灵力运转陡然滞涩。
凌霜和赤练虽未直接受伤,却也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浩大而冰冷的意志,如同天穹倾覆,缓缓压临!
天空中,不知何时汇聚起了浓重的、并非乌云的暗沉之色,其中仿佛有无数扭曲的法则符文在生灭。
世界的恶意,并未因师尊的牺牲而彻底消失。
它只是暂时沉寂。
而当这六个“错误代码”再次试图“逆天”,试图触碰世界壁垒、追寻“天外”之时,那沉寂的恶意,再次被惊动了!
逆天改命者,已遭反噬。
而她们这些被改命之人,试图再次挑战规则时,等待着她们的,又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