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半个多月,陆神庙的香火始终鼎盛得惊人。
清晨天不亮,庙门前就排起了长队, 被青霉素治好梅毒的富家子弟,捧着昂贵的香烛,满脸虔诚地叩拜;
靠大蒜素缓解肺痨的穷苦百姓,带着自家种的蔬菜、织的粗布,跪在神像前诉说感激;
甚至连那些靠青蒿素摆脱疟疾的南方流民,也不远千里赶来,在庙前长跪不起。
袅袅香烟缠绕着朱漆大门,祈福声、感恩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将整个神庙淹没。
与普通信徒的狂热不同,淞沪的上层圈子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沉默。
所有人都清楚,沈默与神佑帮早已和脚盆国结下死仇。
这一个多月来,脚盆国的商船源源不断地抵达码头,运来的物资用帆布盖得严严实实,谁都知道是为对付沈默做准备。
于是,各路势力纷纷选择中立,既不主动亲近神佑帮,也刻意疏远脚盆租界,只等着看局势变化。
唯有一个人例外 —— 正是脚盆国招待晚宴上,那个打算押注脚盆的中年商人。
脚盆国在租界蛰伏期间,将部分租界外的事务委托给了他,他趁机上下打点,借着脚盆的名头垄断了不少生意,短短一个月就赚得盆满钵满,愈发坚定了 “押注日本” 的心思。
此时的脚盆国租界,一栋戒备森严的大楼内,气氛却阴寒得吓人。
巨大的会议桌旁,除了领事馆的领事、武官及几个办事人员,剩下二十多人全是身着黑色和服的阴阳师。
他们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邪气,将窗户紧闭的会议室笼罩得如同冰窖,领事馆的办事人员冻得直打哆嗦,鼻腔里还不断涌入刺鼻的血腥味儿,既恐惧又不敢表露半分。
新任领事坐在主席台上,搓着冻得发红的手,小心翼翼地看向身旁的九条老阴阳师:“九条大人,外务省部长临走前特意嘱咐,让我全力配合您的工作。今日召集大家开会,不知您有何打算?”
九条的手指如同枯竹枝,轻轻敲打着桌面,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诸君,此神靠香火维生,最近两次香火暴涨,实力定然又有提升。
上次我等十六人联手都未能拿下他,若再拖延,等他彻底站稳脚跟,后果不堪设想 —— 我们不能再等了!”
“九条君,这恐怕不妥!” 一个来自地方神社的特级阴阳师立刻反驳,“我等各神社已拿出大部分力量,可帝国的支援还未达预期,仅凭现有资源,如何能制服此神?”
有了人牵头,其他阴阳师纷纷附和:“是啊九条君,没有足够的物资,贸然动手只会徒增伤亡!”
“不如继续在租界炼制阵法,等支援到齐再说!”
他们心里打得如意算盘,无非是想让皇家神社的阴阳师冲在前面,减少自家神社的损失。
九条身边的皇家神社阴阳师们顿时怒目而视,会议室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九条却抬手压下众人的怒火,语气带着威胁与诱惑:“诸君,此神越强,日后对我们的威胁就越大。
难道你们以为,他会放过曾与他为敌的神社?况且,本座已有应对之法,无需立刻决战。”
见众人情绪稍缓,九条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此神靠香火变强,我们虽不能立刻除掉他,却能破坏他的香火来源 —— 只要拖延他变强的速度,等帝国支援到位,便是他的死期!”
接着,他将计划和盘托出:让各神社发动培养的外围势力,包括脚盆在华的各界精英、留脚盆的中原学生;
甚至拉拢与脚盆交好的列强商人,从舆论、产业等方面入手,切断沈默的香火来源。其他阴阳师们这才安下心,纷纷阴笑着保证会全力配合。
与此同时,神佑帮的地盘上,负责监视租界的阴差正急匆匆地向沈默汇报:“神君,脚盆租界外围布置了结界,我等无法靠近!
只察觉到今天有十几个邪气冲天的阴阳师聚集,不知在密谋什么。”
沈默的眉头瞬间紧锁 —— 脚盆阴阳师的反击,终于要来了。他面色严肃地命令:“通知各机构,从今日起,巡逻阴差必须三人一组,收缩监视范围,重点守住神佑帮的地盘;抽出来的人手,全部轮流到神域修炼,尽快提升实力。”
身边的文吏躬身领命,转身传达命令。沈默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稍安。
半个多月来,不仅补齐了之前的俸禄,本月的香火银币也已发放,手下阴差的魂体都变得凝实不少,总算有了一战之力。
可他没料到,脚盆的行动来得如此之快。
短短几天内,局势骤变:脚盆通过外交渠道,以 “建立合作” 为名,提出要拜访陈秀珍的神佑药厂;
留脚盆的中原军阀、名人,在脚盆的授意下,利用全国报纸轮番宣传神佑药厂,盛赞其 “为国为民”“突破科技瓶颈”,却对沈默只字不提;
列强商人更是蜂拥而至,有的要求获得药物售卖权,有的索要药方,有的甚至提出入股 —— 全世界都知道了神佑药厂的 “神药”,却没人知道这些药物的根源是沈默。
《淞沪民声报》试图澄清,却被铺天盖地的新闻压得毫无声息。
沈默看着源源不断涌入药厂的 “合作请求”,心中冷笑 —— 脚盆这是想切断他的香火来源,让 “神药” 与 “神灵” 脱钩,同时借列强的手给神佑帮施压。
“二虎,昨天约翰国和高卢国领事又来了,说他们国内愿意出一万大洋买青蒿素的药方。”
陈秀珍找到王二虎,脸上满是担忧,“他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既有羡慕又有强硬,我总觉得要出事儿。”
王二虎拍着胸脯安慰:“陈嫂子放心,神君早有交代,让咱们别理会这些。有神君在,谁敢动咱们?况且药厂日夜有帮里弟兄看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话虽如此,王二虎心里却没底 —— 这次的压力太大了,列强的枪炮可不是帮里的刀棍能比的,神佑帮这点实力,根本扛不住。
夜里,沈默站在神庙屋顶,望着灯火通明的淞沪,又看向阴气冲天的脚盆租界,眼神深邃。
尽管阴差收缩了势力,可神佑帮的店铺遍布淞沪,再加上与各领事的私下联系,他早已摸清了脚盆的图谋 。
半个多月的神药计划,不仅没为他带来多少香火,反而让脚盆找到了反击的机会,局势越来越危险。
“安稳的日子,彻底结束了。” 沈默低声自语,转身返回神域。
周身金光闪过,他的声音传遍整个神域:“传本神命令 —— 药神司加大药物产量,重点生产青霉素与外伤膏药;
巡游司捉拿神佑帮地界内业力深厚者,标记其他带业力之人,交由神佑帮白天管控;
土地司盯紧各自辖区,重点关注与日本、列强相关的人员;其余各机构暂时划归除魔司,全力备战!”
随着命令传达,整个淞沪的气氛愈发紧张,一场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