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戌时（晚上七点到九点）的更鼓刚敲过第一响，长安城的夜色就突然活了过来。
千万盏花灯沿着御街次第亮起，从朱雀门到状元桥，整条十里长街化作流动的光河。
金箔扎的月宫灯在牌楼上旋转，绢纱糊的嫦娥灯随风轻晃，连护城河里的画舫都挂满了琉璃莲花灯，倒映在水面上像撒了一把碎星。
街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空间中弥漫着月饼的香甜、桂花酒的清冽，混合着喧闹的声音。
“这就是人间的中秋节？”
浮生走在街上，心中情绪万千，他终于能理解，为何小唯宁愿违抗妖族律法，也要留在人间。
即便是无情无欲的神，也会被人间烟火气所熏染。
“大人，那边有猜灯谜的，我们过去看看。”
不等浮生回答，冰蛇直接拉着他的手，朝着不远处的小摊走去。
摊主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穿着灰色的粗布衣服，长相憨厚。
“两位公子，猜灯谜吗？猜中就可以免费带走花灯，若是猜错了，也可以出钱购买。”
冰蛇拿起一个灯谜，只见上面写着：移舟水溅差差绿，倚槛风摆柄柄香，多谢浣纱人未折，雨中留得盖鸳鸯。
“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浮生看着冰蛇手中的灯谜，他很好奇，冰蛇能不能猜出正确答案。
“很简单，这个灯谜的答案就是荷叶，不知我说的可对？”
摊主大为赞赏：“公子猜的不错，答案就是荷叶。”
“今天有很多人来猜过这个灯谜，但都猜错了，公子是唯一一个猜对的。”
“摊子上的花灯，公子可以随意挑一个。”
“大人，您来选。”
“我来？”浮生微愣了一下：“可这灯谜是你猜对的。”
“我本就是为大人猜的。”
冰蛇侧头轻笑，眉眼弯弯，眼波流转间，似有万千情丝飞出，无声的缠在浮生心尖，恍惚了他的心神。
他轻咳一声，转移了视线，目光在摊子上花灯中流转：“就那个吧。”
浮生挑中的是一个龙形花灯，上面画着的小龙和冰蛇的本体很像，他一眼就相中了。
“好嘞，公子您拿好。”
摊主把花灯递给浮生，浮生接过：“多谢。”
“您客气了。”
离开的时候，冰蛇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小摊上：“大人，我们去其他地方逛逛。”
“好。”
“公子，公子，等等。”摊主拿着银子追了上去：“公子，您把银子落下了。”
“花灯钱。”
“说好了，猜对灯谜就送花灯，我若是真收了您的银子，岂不是言而无信？”
摊主想要把银子还给冰蛇，但被拒绝了：“收着吧，你也不容易，早点回家。”
“公子，您……”
摊主如鲠在喉，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冰蛇和浮生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
他今年四十岁，有一个女儿，十六岁了，智商却和四五岁的稚童一般。
娘子跑了之后，他没有再娶，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平时做点灯笼买卖，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平淡知足。
他做了十多年灯笼，中秋节猜对灯谜还给银子的，只遇到过冰蛇，别人都是巴不得多猜对几个灯谜，多拿几个花灯。
在街上玩了约莫半个时辰，冰蛇带着浮生回了宅子，轻轻一挥手，石桌上就多了满满一桌饭菜，还是热乎的。
“冰蛇，你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饭菜？”
冰蛇给浮生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大人，在人间，中秋也是团圆的日子，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能永远陪伴在大人身边。”
“只要你愿意，可以永远留在本尊身边。”
浮生端起酒杯，和他的轻轻相撞，随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大人，尝尝这个。”
冰蛇拿起一块月饼，递给浮生：“这叫月饼，中秋的时候，人们都会吃月饼，寓意团团圆圆。”
“看着挺不错，本尊尝尝。”
浮生接过，轻轻咬了一口：“味道也不错，快坐下一起吃。”
夜色正好，月光散落一地，给整个院子都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酒过三巡，浮生有些醉了，俊逸的脸上熏染了一层薄红，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
“嗝～怎，怎么有两个冰蛇……”
冰蛇起身去扶他：“大人，您醉了，我送您回去休息。”
“本尊没醉，拿酒来，本尊还能喝。”
浮生还想去拿酒壶，被冰蛇制止：“大人，您不能再喝了。”
“冰蛇，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违抗本尊的命令，把酒给本尊！”
浮生伸手去抢冰蛇手中的酒，争抢中，他推了冰蛇一把，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好巧不巧，他的唇，正好落在了冰蛇的上。
“冰蛇，你是不是背着本尊偷藏好吃的了？”
浮生压在冰蛇身上，呼出的气息中带着酒香，让人有些沉醉。
“哪有偷藏，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搜搜看。”
“不是就在……”浮生醉意朦胧的低下头，吻上了冰蛇的唇，又啃又咬。
冰蛇眸子微沉，搂着浮生的腰，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大人，这可是您先动的嘴。
第二天。
浮生悠悠醒来，冰蛇躺在他怀中，身无寸缕，白皙的脖子上满是斑驳的痕迹，可见昨天的战况有多激烈。
他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谁能告诉他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他和冰蛇……
“大人？您醒了……”
冰蛇睁开了眼睛，声音低沉好听，浮生轻咳一声，试探性询问：“冰蛇，昨天我们……”
“昨天晚上的事情，大人都忘记了吗？”
冰蛇耷拉着脑袋，眼睛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大狗狗，浮生心头一颤，握住他的手：“对不起，冰蛇，我……”
“大人不必道歉，您也是无心之举，昨天的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浮生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莫名燃起一股无名之火：“怎么？和本尊在一起，委屈你了？”
“明明是大人自己忘了，却来责怪我……”
冰蛇越发觉得委屈，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浮生手足无措的擦去他眼角的泪花：“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哭……”
“我，我愿意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