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病房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小林安短暂的异常脑波和绿植叶片的莫名颤动,像投入湖面的两颗石子,在医院这片看似平静的水域漾开了涟漪,也重重地敲打在林辰的心上。
他几乎是一路疾驰赶到医院的。冲进病房时,秦梦雪正靠在床头,脸色比昨天又差了些,眼底带着未散的惊悸。一位儿科专家和负责安保的组长正在低声交谈,见到林辰进来,立刻上前汇报。
“林先生,孩子凌晨的脑波峰值持续时间约三秒,幅度不高,目前生命体征已恢复平稳。我们排查了所有医疗设备,排除了干扰可能。”专家语气严谨,但眼神中透着一丝困惑,“至于那盆植物的轻微颤动,在同一时刻发生,可能是巧合,但也……确实无法用常理解释。我们已经将相关数据记录并加密保存,以备进一步分析。”
安保组长补充道:“监控显示,当时病房内外并无任何人员或异常电磁活动。我们已再次彻查了医院周边,暂无发现。”
林辰走到婴儿床边,小林安睡得正熟,小拳头蜷缩在腮边,呼吸均匀,仿佛之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但林辰的心却沉了下去。这不是巧合。叶瑾瑜的感知、对手的能量探测、还有小林安自身这难以解释的反应,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性——这个孩子,或许也继承了某种不寻常的特质,只是表现形式与林曦不同。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儿子细嫩的脸颊,一种混合着深沉爱意与巨大忧虑的情绪几乎将他淹没。保护一个林曦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如今又多了一个可能需要他倾尽所有去守护的小生命。
“梦雪,”他转过身,坐到床边,握住秦梦雪冰凉的手,“吓到了吧?”
秦梦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我没事……就是看到仪器报警,心里慌得厉害。林辰,安安他……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作为一个母亲,最本能的恐惧涌上心头。
林辰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别瞎想,专家不是说了吗,生命体征很平稳。可能就是早产儿神经系统发育的一些特殊表现,我们会请最好的专家会诊,一定会搞清楚。”他不能告诉她那些关于能量、关于潜在危险的猜测,那只会增加她的恐慌。
此刻,他必须成为她的支柱。他看着她苍白脆弱的脸,想到她独自承受怀孕生产的辛苦,如今又要为孩子担惊受怕,而自己却无法时刻陪在身边,强烈的愧疚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对不起,梦雪,”他低声说,这句话包含了太多含义,“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秦梦雪抬起泪眼看着他,摇了摇头:“别这么说,是我自己选择的。只是……有时候觉得很累,很怕。”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寻求着短暂的依靠。
林辰搂住她单薄的肩膀,感受着她的无助和依赖,心中五味杂陈。他对秦梦雪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最初的吸引和知己之情,融入了共同经历生死、孕育生命的深刻羁绊。这份感情沉重而真实,但他却无法给予她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和完整的家庭。这份亏欠,是他心头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在病房里待了许久,直到秦梦雪情绪稳定下来,再次入睡,林辰才轻轻起身离开。他需要去一趟市委,一些表面上的工作必须处理,以维持正常的假象。
坐进车里,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沈清秋发来的短信,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湛儿有点发烧,三十八度二,刚吃了药睡了。你那边忙完了吗?晚上能回来吃饭吗?做了你爱喝的汤。”
简短的文字,却像一根温柔的针,刺中林辰心中最柔软也最愧疚的地方。湛儿病了,清秋独自在家照顾孩子,却还在惦记着他,给他熬汤。而他,刚刚从另一个女人和孩子的病房里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涩,回复道:“知道了,我尽快处理完回去。辛苦你了,清秋。”
放下手机,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一边是刚刚生产、需要他支撑的秦梦雪和可能身具异常的小林安;一边是默默付出、独自带病孩的沈清秋和年幼的林湛;还有身处秘密保护下、身世成谜的林曦和叶瑾瑜;以及隐藏在暗处、步步紧逼的强大敌人……这些情感和责任像无数条绳索,从四面八方拉扯着他,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对清秋和湛儿的责任,对梦雪和林安的愧疚与守护,对曦儿和叶瑾瑜的承诺,以及对国家和人民的职责,所有这些,都要求他必须坚强地走下去,在这情感的漩涡和现实的重压下,找出一条生路。
车子驶入市委大院,林辰整理了一下表情,恢复了那个沉稳干练的林副主任、林院长的形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平静的外表下,是怎样一颗被愧疚、忧虑和决绝填满的心。晨光正好,却照不亮他内心深处那片沉重的阴影。接下来的路,每一步都将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