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军大营,王帐之内。
“报——!王爷!大事不好!明军........明军将使者斩首,人头悬于辕门!”
传令兵连滚爬入帐内,声音颤抖。
“什么?!”
正在研究地图的汝阳王猛地抬头,先是一愣,随即暴怒!
他一把掀翻了沉重的帅案,地图、令箭、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岳再兴!小辈安敢如此辱我!!!”
他双目赤红,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
“本王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踏平龙兴府!鸡犬不留!!!”
这二十万大军是他倾注五年心血,严格训练出的王牌,是他重振大元威望、平定天下的最大依仗!
手握总兵却被如此羞辱,怎能不怒!
休整三日后,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
黎明时分,苍凉的号角声划破天际,沉闷的战鼓声如同大地的心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广袤的平原上,双方数十万大军如同缓缓苏醒的巨兽,开始排出庞大的阵型。
元军以传统的步骑混合阵型推进,重步兵持巨盾长矛在前,弓箭手密集居于其后,两翼则是展开的庞大骑兵集群,如同巨鹰的双翼,蓄势待发,意图以绝对优势的兵力进行包抄碾压。
战马嘶鸣,铁甲铿锵,脚步声隆隆,汇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岳再兴矗立在中军临时搭建的木质指挥高台上,玄青王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他面无表情地俯瞰着缓缓压来的元军巨阵,眼中唯有冰冷的计算。
蓦地,他手中那面猩红的令旗猛然挥下!
“火炮营!目标!敌军中军前沿密集阵型!三轮急速射!放!”
命令通过旗语迅速传达。
隐藏在军阵后方伪装好的炮兵阵地上,军官猛地挥下手中小旗。
“放!”
“放!”
“放!”
数十门经过改良的青铜火炮猛地向后座,发出了这个时代最为震耳欲聋的咆哮!
火光喷涌,浓白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
黑色的实心铁弹丸呼啸着划破长空,带着令人心悸的尖啸,狠狠地砸入元军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密集阵型之中!
轰!
轰轰轰!
地动山摇!
真正的天崩地裂!
铁球落地瞬间,并非简单的撞击,而是恐怖的撕裂与碾压!
无论是厚重的盾牌、精良的铠甲,还是血肉之躯,在它们面前都如同纸糊一般!
刹那间,元军阵中人仰马翻,残肢断臂与破碎的兵器盔甲碎片四处狂飙飞溅!
凄厉的惨叫声甚至一度压过了炮声!
精心维持的阵型被炸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空白地带,鲜血瞬间染红了褐色的土地!
“那......那是什么妖法?!!”
后方王旗下的汝阳王看得目瞪口呆,几乎从马背上惊跃而起!
他征战半生,从未见过如此猛烈、如此密集、如此精准的火炮轰击!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元军阵列的前端,已然陷入一片混乱与恐慌!
炮击的硝烟尚未散去,岳再兴的第二道命令已然下达。
“火铳营!前进!至标定距离!三段击阵列!准备!”
三个庞大的步兵方阵,共六千名燧发火铳兵,踏着整齐而坚定的步伐,越过本阵前沿,推进到阵前预定位置。
他们动作迅捷而熟练地分成三排,第一排单膝跪地,第二排微微躬身,第三排直立,所有人完成了装填,黑沉沉的铳口对准了前方混乱的元军。
“第一排!放!”
军官令旗挥下。
砰!
砰砰砰!
一阵密集得如同爆豆般的巨响响起!
白色的硝烟成片腾起!
致命的铅弹暴雨般泼洒向刚刚遭受炮击、惊魂未定的元军前锋!
根本不给任何喘息之机!
“第二排!放!”
“第三排!放!”
爆响一轮接着一轮,硝烟一层覆盖一层!
铅弹如同永无止息的死亡之雨,持续不断地倾泻!
元军前排的重步兵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成片割倒,即使侥幸举盾挡住,那巨大的冲击力也足以让他们筋断骨折!
惨叫声、哀嚎声、中弹的噗嗤声不绝于耳!
“冲锋!给本王冲锋!全军压上!骑兵!两翼包抄!冲垮他们!贴近了打!”
汝阳王从最初的震骇中回过神来,声嘶力竭地怒吼,他知道绝不能站在原地被动挨打,必须靠近,用人数和骑兵的优势冲垮对方!
元军两翼的铁骑终于动了!
如同两道决堤的黑色洪流,又如同铺天盖地的乌云,数万只铁蹄同时敲击大地,发出滚雷般的轰鸣,大地为之颤抖!
他们绕开正面死亡地带,试图冲击明军相对薄弱的侧翼。
“长枪阵上前!拒马准备!弓弩手!仰射!覆盖敌军骑兵冲锋路径!”
明军各翼将领早已做好准备,声嘶力竭地指挥着。
如林的长枪斜指前方,巨大的拒马被推上前线,箭矢如同飞蝗般掠空而起,落入奔腾的元军骑兵队伍中,不断有人落马,但洪流依旧势不可挡地涌来!
而在正面战场,元军步兵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后,终于凭借着人数的绝对优势和骨子里的凶悍,冲过了火铳的死亡射界,如同疯狂的海浪,咆哮着、嘶吼着,狠狠地撞上了明军严阵以待的盾阵和长枪丛林!
砰——!!!
巨大的撞击声仿佛让天地都为之一静,随即是更加爆裂的喊杀声和金属撞击声!
真正的、最残酷的白刃肉搏战,开始了!
“杀!!!”
“为了大明!”
“为了明王!”
“杀光南蛮!”
震天的咆哮瞬间吞噬了一切!
刀剑疯狂地劈砍碰撞,迸溅出火星!
长枪凶狠地刺出、收回,带出一蓬蓬温热的鲜血!
战刀砍入骨肉的闷响、垂死者绝望的哀嚎、伤兵痛苦的呻吟、战马濒死的悲鸣、将领声嘶力竭的吼叫.......
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奏响了冷兵器战场最原始、最血腥、最残酷的乐章!
鲜血如同溪流般在地上蔓延,很快汇聚成洼,尸体层层堆积,活着的人就在同伴和敌人的尸堆上继续厮杀!
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岳再兴的目光如同鹰隼,冷静地扫过整个混乱的战场。
他看到中军偏右的一处防线,在元军一支重甲步兵不要命的反复冲击下,盾阵开始扭曲,长枪折断,已然出现了摇摇欲坠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