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言,孪生兄弟武者,往往心意相通,能施展出威力倍增的合击之术。
眼前这两人,显然深谙此道。
岳再兴只看了他们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便是昔年纵横关外,曾以“阴阳逆乱刀阵”力斩三位同阶宗师,凶名赫赫的“玄冥双煞”!
见到岳再兴步下台阶,玄冥双煞同时睁眼,四道目光如冷电般射来,凌厉的刀意瞬间充斥了整个地道空间,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墙壁上的灯火为之摇曳不定。
“止步!”
声音亦是同步发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铿锵。
呛啷!
双刀同时出鞘,刀光如一寒一热两道激流,交织成网。
兄长刀势沉雄霸道,似玄冰凝结,冻结万物;弟弟刀法诡谲灵动,如冥火跳跃,焚尽生机。
两股截然不同的刀意非但没有相互冲突,反而在一种奇异的心意联系下水乳交融,阴阳互济,形成一片足以绞杀任何宗师的领域!
刀网罩落,封锁了所有闪避空间,刀未至,那森寒与灼热交替的意蕴已足以让寻常高手心神崩溃。
面对这足以令江湖九成九高手饮恨的合击刀阵,岳再兴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
并指如剑。
没有璀璨的剑光,没有刺耳的尖啸。
只是那么看似随意地向前一点。
指尖所处,正是那阴阳刀意流转中,那唯一、且瞬息万变的“节点”。
“咔嚓——”
如同琉璃破碎的轻响。
那完美交融、沛莫能御的刀意领域,应声而破!
交织的寒热刀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倒影,瞬间扭曲、破碎、消散。
玄冥双煞脸上的狞笑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与茫然。
他们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抵御的诡异力道沿着刀身传来,瞬间侵入四肢百骸。
“噗——”
两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鲜血在半空中竟也诡异地一半凝结成冰晶,一半汽化成雾。
他们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眼中神采迅速黯淡,气息已绝。
岳再兴看也未看地上的尸体,缓步上前,推开了那扇装饰华贵的木门。
门内,是一间极尽奢靡的房间。
波斯地毯,紫檀木家具,夜明珠照明,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的奢靡气息。
房间中央,坐着一个人。
一个与外界传闻截然不同的人。
银钩赌坊的大老板,蓝胡子。
他脸上并没有那标志性的大胡子,反而面容白净,五官清秀,甚至带着几分未褪的女相。
他穿着料子极佳的锦袍,手指修长干净,神态斯文,风度翩翩,像是一位养尊处优的饱学宿儒。
但当他看清岳再兴脸上那张青龙面具时,所有的斯文从容瞬间消失,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底深处翻涌着无法抑制的惊怒。
他是蓝胡子,掌控着庞大赌业帝国,消息灵通程度在江湖上亦是顶尖。
他岂会不知最近如彗星般崛起,以雷霆手段覆灭海南剑派的恐怖组织——青龙会!
也唯有青龙会,才能如此轻易地、毫无征兆地突破他设置在银钩赌坊内外的重重警戒,直到这最核心的密室被人闯入,外面竟连一丝警讯都未能传来。
“……青龙会?”蓝胡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岳再兴缓缓颔首,面具下的目光淡漠如冰。
蓝胡子强自镇定,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在青龙会中,是什么地位?”
他需要想办法争取一线生机。
岳再兴淡淡开口,声音透过面具,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冷冽:“青龙有七大龙首。本座,大龙首。”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蓝胡子耳边。
大龙首!
青龙会最高神秘首领!
亲自驾临!
蓝胡子再也无法安坐,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是一方枭雄不假,但在青龙会大龙首面前,他深知自己那点势力与手段,根本不值一提。
“你........你想要什么?”蓝胡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沙哑。
“银钩赌坊。”岳再兴的回答言简意赅,不容置疑。
“不可能!”蓝胡子失声惊叫,脸上血色尽褪。
银钩赌坊是他毕生心血,是他权力和财富的象征,交出赌坊,等于要他的一切,比杀了他还难受。
岳再兴的目光透过面具,那冰冷的意蕴似乎能直接冻结蓝胡子的灵魂。
“在你准备谋夺罗刹牌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你已经完了。”
此言一出,蓝胡子如遭雷击,身体剧烈一晃,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消失,变得如同死人般灰白。
罗刹牌!
那是西方魔教之至宝,他自认行事隐秘,天下间知晓他此念者绝不超过三人!
青龙会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这青龙会,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极度的恐惧之后,是狗急跳墙的疯狂。
蓝胡子那清秀如女子的面容上,陡然涌起一股病态的潮红,原本温润的眸子瞬间变得赤红而凌厉,爆发出与他外表截然不符的凶悍煞气。
“我跟你拼了!”
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身形如鬼魅般暴起,双掌变得漆黑如墨,带起一股腥臭的阴风,直扑岳再兴胸前大穴!
这是他压箱底的绝技,淬炼多年的“黑煞掌”,中者顷刻间毒气攻心,血肉溃烂。
面对这垂死一击,岳再兴甚至没有移动脚步。
他只是右手轻轻按上了腰间的剑柄。
铿——
一声清越剑鸣,如同龙吟于渊。
一道剑光,仿佛自虚无中诞生,如惊鸿一瞥,如白虹贯日。
没有繁复的变化,没有惊人的声势,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也快到极致的亮光。
剑光一闪而逝。
湛卢剑已然悄然归鞘,仿佛从未出鞘。
前扑的蓝胡子身形骤然僵滞在半途,脸上的疯狂与潮红瞬间凝固。
他的咽喉处,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悄然浮现。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随即,他眼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双目圆睁,瞳孔中残留着无尽的惊骇与难以置信,已然气息全无。
岳再兴看也未看地上的尸体,转身,缓步离去。
青色道袍的背影,消失在幽暗的地道入口处,只留下满室的奢华,与一具迅速冰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