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闻言,脸上血色尽褪,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似乎认命了。
方龙香见状,不由得心花怒放,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果然在此!”
他迫不及待地用三根手指捏住剑柄上的护锷,用力一转!
剑柄果然是空心的,应声而开。
但是藏在剑柄里面的,并非他想象中的那卷梦寐以求的图纸,而是一篷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毒针!
叮的一声轻响!
机括弹动,快如电光石火!
几十根牛芒般的淬毒细针,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已全部激射而出,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方龙香的脸上!
更是精准地射入了他因贪婪和狂喜而圆睁的双眼之中!
“啊——!!!”
方龙香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狂吼,双手猛地捂住面孔。
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如同疯虎般向着白玉京的方向扑去,似乎还想做最后一搏。
但他刚冲出一步,便已踉跄跌倒,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就此不再动弹。
他那只冰冷的铁钩,在挣扎中,竟已深深地钩入了自己的脸颊,将半边脸皮肉都硬生生扯了下来。
他虽然只剩下一只手,此刻却像极了一个可怖的两面人。
一边脸苍白如纸,另一边脸血肉模糊,猩红刺目。
白玉京深深地、深深地又叹了一口气,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悲悯,有无奈,也有一丝解脱。
他能活到今天,历经无数凶险而屹立不倒,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谨慎和小心。
江湖上比他更谨慎的人并非没有,但他们大多都已成了黄土。
他能活到现在,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贪。
唯有不贪,才能在最致命的诱惑面前,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留下最关键的后手。
他不再多想,运劲试图冲开被方龙香封住的穴道。
但方龙香临死前那一声充满痛苦与不甘的狂吼,如同夜枭哀鸣!
穿透了小楼的木板墙壁,在黎明前最寂静的时分传遍了整座客栈。
这声音自然瞒不过那些本就神经紧绷、各怀鬼胎的武林高手。
就在白玉京强忍着手足被缚、穴道被封的麻痹感,试图暗中运转残余内力冲击被封的穴道时。
杂乱的脚步声已由远及近,迅速充斥了小楼外的走廊。
门被粗暴地推开,朱大少、苗烧天、赵一刀、白马张三,以及那三个始终沉默如影的青龙会弟子,顷刻间便涌入了这间并不宽敞的屋子。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白玉京狼狈地瘫倒在地,手脚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绑,衣衫略显凌乱,显然已失去了行动能力。
而在他不远处,方龙香仰面倒地,死状凄惨可怖,半边脸被自己的铁钩撕裂,血肉模糊。
另外半边脸上则钉满了细密的蓝色毒针,双眼圆瞪,写满了临死前的惊骇与痛苦。
他们都是老江湖,是聪明人,只消一眼,便已大致拼凑出了真相。
方龙香欲对白玉京不利,却反而中了白玉京藏在剑中的致命机关。
许多人皆知方龙香是白玉京的好友,此情此景,更添几分唏嘘与讽刺。
但无论方龙香与白玉京之间发生了什么恩怨情仇,对此刻涌入房间的这些人来说,只有一个事实至关重要!
名震江湖的长生剑客白玉京,如今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再无威胁他们的能力。
朱大少脸上瞬间阴转晴,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仿佛猎人终于看到了落入陷阱的珍贵猎物。
锵——
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赵一刀缓缓拔出了他那柄标志性的、雪亮锋利的刀。
刀光在昏黄的灯火下闪烁着寒芒,映照着他冰冷无情的眼神。
他一步步走到白玉京身前,蹲下身,冰冷的刀锋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气,倏地压在了白玉京的咽喉之上。
肌肤接触到金属的冰凉,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但白玉京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神色平静得仿佛那并非夺命的利刃,而只是一片飘落的雪花。
这一刀并未砍下去,刀锋在触及他喉结皮肤的瞬间,便诡异地停顿住了。
赵一刀盯着白玉京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笑着道:“白公子想必知道,这一刀若是砍实了,脖子就会‘咔嚓’一声断掉,脑袋搬家。”
白玉京语气平淡无波:“我知道。”
赵一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可是你不怕?”
白玉京淡淡道:“我知道这一刀绝不会砍下来。”
赵一刀挑眉:“哦?”
白玉京道:“因为我脖子上有样东西撑着。”
赵一刀追问:“什么东西?”
白玉京缓缓吐出三个字:“孔、雀、图。”
这三个字仿佛拥有魔力,赵一刀脸色骤变,动容道:“你已知道孔雀图?”
一旁的白马张三也按捺不住,抢着问道:“你知道孔雀图在哪里?”
白玉京却适时地闭紧了嘴巴,不再言语。
赵一刀脸色沉了下来,语气转厉:“你为什么不开口?”
这时,朱大少优雅地走上前,用折扇轻轻拍了拍赵一刀的肩膀,淡淡道:“赵兄,若是我脖子上也架着一柄快刀,想必也一样说不出话的。”
赵一刀闻言,眼珠一转,哈哈一笑,手腕一翻,锵地一声,刀已然干脆利落地归入鞘中,仿佛刚才那凌厉的杀气从未存在过。
朱大少顺势蹲了下来,与白玉京平视,脸上挂着生意人特有的和煦微笑。
“白公子,我们刚才在餐厅答应你的话,现在还是一样算数。”
“只要白公子肯帮忙,助我们找到孔雀图,我们立刻就恭送白公子带着终身享受不尽的黄金珠宝,安然上路。”
他刻意加重了“上路”二字,其中意味,耐人寻味。
白玉京嘴角扯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道:“果然还是万金堂的少东家最讲道理。”
朱大少笑容不变,道:“我是个生意人,自然懂得,只有公道的交易,才能谈得成,做得久。”
白玉京似乎被说动了,点了点头:“这交易,我们一定谈得成。”
朱大少抚掌笑道:“我早就看出白公子是个明白人。”
白玉京顺势道:“孔雀图当然还在那位袁姑娘手里。只要朱大少解开我的穴道,我就带你们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