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圆转如环’。”师妃暄冷冷道,“但守不可久。”
话音未落,她剑势再变。
色空剑忽然变得轻柔缓慢,如拈花微笑,如静水微澜。
这一剑乃是慈航静斋最高剑意之一,看似平和,实则剑意内蕴,一旦触及便会爆发连绵不绝的后劲。
洛清秋首次露出凝重之色。
她睁眼,手中长剑由慢转快,剑光忽然变得飘忽不定。
不再是单纯的越女剑法,而是糅合了五岳剑派中衡山“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的灵动。
剑影重重,真真假假,与师妃暄的色空剑缠斗在一起。
两人剑速都不快,但每一招都凶险万分。
剑锋往往在即将触及对方要害时,被另一剑险之又险地截住。
剑气纵横,在两人周身三尺形成无形力场,地上的碎石落叶被绞得粉碎。
第五十四招,洛清秋忽然剑势一转,由灵动转为古朴。
她踏步向前,简简单单一剑直刺。
这一剑毫无变化,却快得只剩下残影,剑尖破空发出尖锐啸音,直取师妃暄咽喉。
师妃暄色空剑上挑,想以巧劲拨开。
然而双剑相触时,她脸色一变。
洛清秋这一剑蕴含的力道竟沉重如山,色空剑被压得向下沉去三寸。
师妃暄应变极快,借下沉之势身形旋转,色空剑画圆卸力,同时左掌拍向洛清秋肋下,正是剑掌合击之术。
洛清秋不闪不避,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如剑般刺向师妃暄掌心。
指掌未接,劲风已激得两人衣袖猎猎作响。
砰!
指掌劲力交击,虚空炸开,气劲四散!
洛清秋长剑回旋,剑锋自下而上斜撩!
越女剑——“青蛇昂首”。
这一剑角度更刁,速度更快。
师妃暄勉强侧身,剑锋擦着她左臂掠过,嗤的一声,素白衣袖破裂,雪白小臂上留下一道三寸血痕。
鲜血飞溅。
但师妃暄竟不顾伤势,色空剑借着前倾之势疾刺,直指洛清秋右肩。
这一剑完全是以伤换伤的搏命打法。
洛清秋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决绝,再退已来不及,只得微侧肩头硬接。
噗。
色空剑刺入右肩三寸,血花绽放。
几乎同时,洛清秋左手化指为掌,拍在师妃暄右肩。
两人同时闷哼,踉跄后退。
三步之后,各自站稳。
场中陷入死寂。
师妃暄左臂鲜血顺指尖滴落,在青石地上绽开朵朵红梅。
她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但握剑的手依旧稳得可怕,眼神中的悲愤已转为一种冰冷的决绝。
洛清秋右肩伤口更深,鲜血迅速染红半边衣衫。
她眉头微皱,左手疾点肩周数处穴道止血,长剑换到左手。
“好剑法。”洛清秋开口,声音因伤痛而微哑,“慈航静斋传人,名不虚传。”
师妃暄咬牙道:“重阳宫弟子,也不差。”
她盯着洛清秋换剑的左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乃是佛门圣女,一直以来只以为阴葵派婠婠才是她的对手,却不知何时江湖上已然出现了洛清秋这样的剑道强者。
洛清秋左手长剑平举:“继续!”
师妃暄声音空灵却也决绝:“好!”
这一战,不分胜负,却让所有暗中观察的势力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一个洛清秋就能与师妃暄战平,那重阳宫八十一名弟子若都有这等修为……不少人暗中倒抽冷气。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眼神中多了深深的忌惮。
就在师妃暄与洛清秋要再度出手的时候,岳再兴径直向铜殿走去。
“挡住他!”
残余的百多名武僧齐声怒喝,组成人墙挡在铜殿门前。
这些武僧个个目眦欲裂,同修惨死,宁道奇身亡,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岳再兴脚步不停,右手按上湛卢剑柄。
就在这时,铜殿沉重的殿门“吱呀”一声,缓缓向内打开。
一个身穿黄色僧衣的中年僧人走了出来。
他约莫四十余岁,身形颀长,面如冠玉,眉心一点朱砂痣平添几分宝相庄严,正是静念禅院禅主了空。
了空踏出铜殿时,僧鞋踩在血迹斑斑的青石上,竟未沾半点猩红。
他步步生莲般走来,脚下仿佛有无形气垫托着,每一步都在石面上留下淡淡的金色印痕,旋即消散。
这是将佛门“金刚不坏体”练至化境,真气外放形成的异象。
他双手合十,目光扫过满地僧尸,眼中悲悯之色浓郁得化不开。
了空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他修的是闭口禅,不能开口说话,但他的意思在场武僧都已经明白。
这是让他们退下。
静念禅院到现在,已经不能再死人了,否则静念禅院就要绝灭了。
武僧们虽不甘,仍依言缓缓退开,让出一条通道。
了空目光转向岳再兴,双手合十,再次行了一个佛礼。
岳再兴还礼:“了空禅主。”
了空伸手示意,岳再兴嘴角微扬。
“早就想要领教禅主闭口禅的神功,今日有次机会,实乃荣幸。”
“禅主,请。”
了空周身僧袍无风自鼓,原本颀长的身形竟似凭空高大三分。
这不是错觉,而是他运起“佛陀法相”时真气充盈、骨节微张所致。
眉心那点朱砂痣隐隐泛出金光,如第三只眼将开未开。
岳再兴深吸一口气,胸腹微缩,再缓缓吐出时,吐出的白气竟凝而不散,在空中化作一道三尺长的气箭。
“嗤”地射向了空面门,这是纯阳无极功修炼到极致的标志。
了空不闪不避,只轻轻吹出一口气。
两股气息在半空相撞,没有巨响,只发出“啵”的一声轻响,同时消散。
但碰撞处的空气扭曲了一瞬,地面上的几片落叶无声化作齑粉。
了空身形如清风拂柳,倏忽间已至岳再兴身前五尺,一掌平平推出。
这一掌毫无烟火气,甚至没有带起半分风声,但掌力所及,空气却隐隐扭曲。
正是佛门绝学“菩提心掌”,劲力含而不露,中者五脏俱碎。
岳再兴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好掌法!
“了空,你不用兵器,贫道也不用。”他朗声笑道,“今日领教佛门高招!”
言毕,右手五指如兰花绽放,迎向了空手掌。
五指拂动间,竟隐隐将对方掌力牵引、分化、消解,正是天山折梅手,号称可化解天下一切招式的绝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