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行兜了好大一个圈子，终于找到另一座连接花盛顿特区和阿灵顿县的桥，这边也多了警察和维修工人，在街口准备进入桥下检查安全隐患——不敢拦阻车流，这边并没有得到封锁的命令，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排查。
“我觉得联邦调查局会介入。”
他面色有些铁青，不知是被最开始那声炸响震的还是被吓到——心里就是有些不安，隐隐约约的。
和在力士满一样，感觉死神随时都会斩下镰刀。
往右看就能远远望见那座断裂的悬索桥，巨大的桥身横在河道里，拢出几簇湍急的水流，激出好大的水花，人密密麻麻地挤在断裂带两端，不时有爆炸声传来，随即是火光——细雨蒙蒙把一切都罩上了死亡的面纱。
何知行转头，看见子肥泉有些欲言又止的眼神。
……
额。
……
他好像知道这只龙娘要说什么了。
“不会是在担心我又主动揽活调查吧——怎么会扯到我身上，又和亚人没有关系，这是花盛顿出的事，在管理部之前，联邦调查局，特勤局，警方哪个不会出手，总统都应该已经知道了——
放心，不会落到我这个小干员身上，也不会没事找事，只是充作一个恰好目睹灾难的路人罢了——我把我大发的善心收起来，好吧，就和昨晚你说的那样。”
子肥泉愣愣，点点头。
……
——
桥很长，河很宽，两人沉默不语，似乎各有所事，何知行活动了一下肩膀，感觉那种不安被逐渐放大，可以化用马尔克斯的一句话来概括——“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他们已经到了”。
如果真如他所想，花盛顿都这样，废城还不大逃杀都搞起来。
电话响了。
“我的，是江饴。”
龙娘叹了一口气，打开免提接通。
“肥泉姐姐！诶，好像有警笛声，等一下，我看看——”
“我们这边的。”
何知行打断了小姑娘，面无表情地看着几辆警车擦肩而过。
…….
“诶……诶诶！你也在，我没有打扰你俩吧——”
“没有，这边出了点事，你马上就能在电视上看到了，打过来是要我们带点特产吗。”
子肥泉强笑着扯起嘴角，转头示意何知行看向窗外。
后者依言而行——上游无数的车辆正在被水流带着往下游而来，以及各种杂物和从桥身脱落下来的结构，中间还参杂着一些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浮浮沉沉，陆军工程兵团正在赶往下游，他们负责河道的相关事务，不知道会怎么进行捕捞。
…….
前车的天窗打开，一个亚人小女孩探出头朝右边大喊，挥舞着手臂，似乎对这种灾难场面没有任何恐惧，而是充满了新奇和激动，不过随即就被父母拉了回去。
……
“我们不会有影响吧。”
“没有，”
子肥泉摇摇头。
“桥墩没你想象地那么不堪——”
“——你们在说什么——”
江饴怯生生地问，她似乎把自己当成电灯泡了，何知行示意这小姑娘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抢过话头反问打过来的目的。
“我想让肥泉姐姐帮一件事！就是，就是那个你创立的社团，我想进去——现在很多人抢，真的好难——”
……
……
车里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完全在意料之外的话题，何知行用口型让龙娘拒绝，不管这社团现在变成什么样，还是能少掺和就少掺和，说不定会变成战争或政治的牺牲品和工具。
子肥泉示意他无需多言，转过头强笑道。
“没有五险一金的哦，你去那干什么。”
“没有也没事——诶！姐姐你是在开玩笑吗？这不是国内哦——我是真心想进去，真的！拜托了肥泉姐姐！”
“去了也无所事事的，没有必要——”
“姐姐求求你！何知行，你能帮忙说句话吗？”
江饴听着似乎很着急，但后者表示无可奈何，只要是这只龙娘下定的决心谁都改变不了，转头看向外面河上的惨状，若有所思。
……
子肥泉叹了一口气，小姑娘还是不肯放弃，说以后来她打工的超级市场可以悄悄打折——这可能是她最大的筹码了。
“真的很无聊的，可能就天天去街上站着举个牌子，有时候运气不好还会被特警抽几棍——很痛的哦，你确定？”
“额——我确定！”
“……我们去废城再面谈好不好，到时我带你去参观一下再做决定——我们在这边买点吃的去等你。”
龙娘换了种不容置疑的口气，江饴可能也觉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有些烦人，沉默了一会，最终支支吾吾地答应了，和上次一样，把电话晾在那里不敢挂。
子肥泉按下结束键，啧了一声，皱起眉头——
“她怎么会想去那地方，还有几个月就回国了，老老实实待着不好吗。”
“——所以你的社团有什么活动——”
何知行看看她。
……
“演讲募集游行演讲募集游行，不时接受采访，没了，那时候是这样，现在不知道——而且——”
“而且？”
“而且我并没有定人类不能加入的规矩，这条东西也没有写入现在的社团条规，一直都是不成文的——不知道我走后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出现了。”
……
何知行点点头，车已经驶入花盛顿特区，这里的人就少多了，那些噪音和场面都被甩在后头。
他想提出的那个议案如果通过，江饴也必然要收拾行李打包去移民社区，如果宾夕法尼亚没有成为庇护州，那这小姑娘还得又一次踏上客运列车，但是有一个办法——
可以让她进管理部。
移民局当然不会管到公职人员，现在的部门也只有亚人管理部是最容易进的，其他的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偏见——或者说比例太少。
而且在废城也能照顾一下，反正宋绥也算好说话，她说的话也很管用，随便弄几下就能把那只饕餮种给弄进去，活可以看着干，反正等战争结束就行。
……
而且……
必须要让她认识到她亲姐姐已经死了才行，不仅仅是亲姐姐，妈妈和弟弟全死了——
何知行可不想看到什么回力士满找家人的戏码，上次怕她接受不了所以没告诉——前进指挥部的意思也是这样，不过江饴接下来的心理工作要由他自己来完成才行——在管理部这小姑娘可以接触到力士满的记录。
那只龙娘应该也会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