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这么大的火气!真被甩了?”
苏衔酒晃了晃酒葫芦,琥珀酒液在阳光下漾出碎金流光。
他斜倚着星陨枫树,一袭白袍翻飞如鹤,剑纹如流云浮动,在狂风中明灭生辉。
腰间天剑阁主令沉甸甸地悬着,却压不住他一身散漫酒气。
酒葫芦里装着半生风月,剑鞘中藏着一世锋芒。
天剑阁主,苏衔酒
“呵——”
楚随舟冷笑一声,凤眸微眯,像只被扰了清梦的猫儿。
蜜色阳光透过枫叶缝隙,在他轮廓上切出明暗交错的线条,睫毛在光影中镀了层金边,照出他眼下一抹青黑。
昨夜他又通宵熔铸法器,接了十几个炼器单子,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如果不是赌输了神器,那他原本贫穷的日子,也不会雪上加霜,偏生苏衔酒还敢提醒他。
炼器通天却吝啬入骨的楚大阁主,此刻气压低到了极点。
“轰——”
他掌心一翻,腾起了一团焚天烈焰,比满树枫叶更加火红。
火舌卷过枫叶,映得满树赤金如坠熔炉。
云山蓝长袍半敞,露出线条分明的胸膛,衣襟银浪刺绣泛着冷辉,腰间文渊阁主令牌随动作轻晃。
一张慵懒邪魅的厌世脸,露出了危险的神情。
文渊阁主,楚随舟
“别冲动!夫子还活着呢!”
苏衔酒仰头喝了一口酒,喉结滚动,晶亮的酒液,沾染上他的薄唇。
星陨枫叶如剑坠,簌簌而落,在他周身盘旋成一场赤金色的风暴。
他屈指一弹,一片枫叶倏然打散灵火,钉入崖壁。
“上次你说要铸一柄神剑?可以!”
楚随舟袖中哗啦啦抖落出,一张长长的清单长卷。
“先付定金!寒髓剑柳一段,赤霞金一块,紫电雷檀要十斤,西荒龙血晶三颗……若拿你那把醉星河做抵,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给你打个九九折。”
“师弟,赊账不行吗?以我们师兄弟多年的深厚感情,真的要这样伤害我吗?你知道的,我们剑修最穷了。”
苏衔酒醉眸扫了那长长的清单一眼,酒都吓醒了。
“这清单比我的命还长!”
“师兄!别跟我谈感情,伤钱!”
楚随舟长袖一挥,手中的清单就无情地甩到了苏衔酒的脸上。
一身怨气,比鬼都重。
大家都是穷鬼,凭什么让他开心?
来啊!互相伤害啊!
“嘶——”
苏衔酒看着要铸造神剑的材料清单,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唉,你说人怎么能——穷成这个样子呢?”
他目光落向了在剑潮之中凑热闹的醉星河,真是什么热闹,它都敢去。
循着佩剑醉星河的方向,他看到了阮轻舞,眼中瞬间就浮起了亮芒。
“多好的剑道天才啊!你们文渊阁可别耽误了她!”
“啧!她一早就没看上你们天剑阁。”
楚随舟扯了扯唇角,他很期待看到苏衔酒被这小月亮教做人。
“那是她初来乍到,年少不知天剑阁帅哥多!看看我们天剑阁首席,仪表堂堂!英姿飒爽!”
苏衔酒就不信,有小姑娘家能抵得住这诱惑。
“呵呵!搞得好像我们文渊阁没有似的,我们首席跟你们那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好吗?”
楚随舟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你是喝大了吧?等下还要带队进天剑秘境,你别醉死在这里了?”
“我要是喝醉了,那就你去带队。”
苏衔酒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想都别想,我那边抽不开身,还有一百个法器要打造。”
楚随舟利落拒绝。
“啧——师弟,你穷疯了吧?难道是为了攒聘礼娶小月亮?”
下一刻,苏衔酒的酒葫芦,直接被楚随舟打飞了。
“别给老子提她。”
他现在像极了被渣女伤透心,无情抛弃的小可怜。
苏衔酒飞掠下崖,翻身稳稳地接住酒葫芦,同情地看了楚随舟一眼。
“师弟真惨啊!”
阮轻舞御剑飞落于镇岳剑台,收起了青鸾神剑,那股恐怖的威压才终于消散。
万剑长龙将众人带到了剑台之上。
大家一跃而下,站在了古铜色奇门遁甲大阵之中。
“玄幽!”
阮轻舞望向紫夜冥,声音清软动听。
“嗯?”
紫夜冥紫瞳一扫,带着丝丝疑惑。
阮阮,这么关心他的吗?
是要问问他有没有受伤?
心里有点小感动!
“今晚——不见不散!”
阮轻舞开口提醒了一句。
他们说好的要比一比是他牙尖嘴利,还是她的青鸾神剑更无坚不摧?
他可不能失约了。
“嗤——”
月沉璧看到紫夜冥的神情,三秒内从害羞惊喜,到懵逼震惊,还带着丝丝惶恐,这次真忍不住笑出了声。
“阮阮!别这样!你就不要虐我了!你那神剑,我真吃不消。”
紫夜冥又没有失忆,刚刚青鸾神剑惊天的气势,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如果跟她约架,他绝对要被吊打,没有任何悬念。
他这身板就算是铁打的,也扛不住青鸾神剑啊!
之前他以为她痛失青鸾神剑,他眼巴巴把紫鸾修好,想着她有紫鸾会开心一些。
结果,她不仅有紫鸾,还有青鸾!
小孩子才做选择,她全都要。
“约都约了,晚上等你!”
阮轻舞唇角一勾,绝美的玉容,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晃得他们眼花缭乱。
玉无心此前都没有怎么仔细看过阮轻舞的真容,她一般都戴着面纱,唯一没戴面纱的时候,还被他的师尊抱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她那张倾城容颜,忽然就明白了红颜祸水的意思。
“她——她乱我道心!”
“轻——轻舞,你能不能把我的且慢,还给我。”
玉无心有着如山涧清泉般的嗓音,缓缓地落下。
干净透亮,又似玉器相叩,泠泠悦耳。
“且慢?”
阮轻舞不解地看着他。
“嗯,我的佩剑名字是且慢。”
玉无心抬头看向天空之中那一条宛如银河的万剑洪流,他的且慢就被挤在里面出不来了。
“哦哦哦!我这就让惊鸿叫它们回去。”
阮轻舞拍了拍青鸾神剑,剑灵惊鸿散发出一阵波纹,荡过整片天地。
“哗啦啦——”
无数的飞剑,在天空之中盘旋了一圈,就各自飞离此地。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天剑阁的剑修们,见到自己的媳妇终于在外面玩好回来了,激动得热泪盈眶。
“我的剑终于回来了!”
“媳妇啊!”
“我差点以为就要失去你了。”
“果然只有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下次我要请造物殿的学长,给我打造一条链子,我得把它锁在裤腰带上。”
“那会不会连你的裤子一起飞?”
“到时候万一鸡飞蛋打,怎么办?”
“……”
“唰——”
一阵阵破空声传来,玉无心一抬手,就将自己的白玉剑接住了。
“且慢,你可算是回来了!”
玉无心将白玉佩剑擦拭好,收在剑鞘之中,挂在了腰侧。
他的身姿挺拔,腰间华丽的束带,装饰着银饰和玉石。
头戴华美流苏银冠,一头柔软细腻的银灰色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发丝如雪,垂落了几缕,轻拂过肩头。
一袭银白色广袖长袍,银线织出精美的刺绣,外罩宽大飘逸的云雾纱衣,风吹之时,好似层层叠叠的波纹。
仙气飘飘,不染尘埃。
天族太子,玉无心
“这剑名确实适合你,我当初还以为你名字是叫且慢呢!”
阮轻舞唇角微微上翘。
“我不叫且慢,我名无心,字,雪寒。”
玉无心认真地说道,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确实是像谢云止教出来的徒弟。
他的五官立体,极致妖孽的容貌,一双狭长的丹凤眼。
雾霾灰色眸子,睫毛纤长,自然卷翘,根根分明。
清冷疏离,唇色极淡。
“轻舞,你也可以叫我雪寒,师尊就是这么叫我的。”
他开口时如雪落深潭,清冷里泛着回响。
“哦!”
阮轻舞应了一声,他这个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清清冷冷的。
“我怎么觉得你在敷衍我?”
玉无心感觉她对自己的态度,相当的敷衍疏离。
“嗯,我怕你被逐出师门,离你远点,是为你好。”
阮轻舞这该死的分寸感。
“师尊怎么可能会把我逐出师门?”
玉无心根本不信会有这种可能。
“我可是师尊最看重的弟子!”
“那是你没看到你家谪仙师尊,在冥界都鲨疯了的样子!正宫的醋劲,没想到也那么大。”
星泪忍不住开口说道。
“唰——”
这时其他几人的佩剑,也都陆续飞回主人的身边。
阮轻舞仔细打量着大家的佩剑,倒都是剑随其主。
紫夜冥的佩剑,是一柄漆黑魔剑。
司离的佩剑则是黄泉剑,跟他这位司魂之神很搭。
“哇!不愧是笙笙啊,连佩剑都这么好看。”
阮轻舞见到月沉璧连佩剑都是好看的冰蓝色,剑身映照碧海银波,如月坠霜涛。剑脊嵌深海秘银纹路,如潮汐暗涌。
剑格镶嵌着漂亮的小珍珠与蓝宝石,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光晕。
剑鞘口银丝盘绕成浪花纹,点缀细碎水晶,清光潋滟似潮汐轻涌。
这一柄剑跟它的主人一样,精致到了剑鞘。
沧海逐月
“笙笙,你的佩剑好漂亮呀!它叫什么名字?”
“它名沧海逐月。”
月沉璧温和的嗓音,清泉般流淌而过。
“逐月?潮笙你要逐的是什么月?不会是南域明月吧?”
紫夜冥听到他的佩剑名字,顿时就炸毛了。
他总觉得自家的大兄弟,还真有可能被阮阮拐走。
在场几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向了月沉璧。
“自然是海上月。”
月沉璧握着佩剑,缓缓地说道。
每个字都似裹着月光,清润而温柔地撞入耳畔。
他一身温润之气,冰蓝的眸子里,总是泛着暖暖的笑意。
“不是南域明月就好。”
紫夜冥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阮轻舞空灵若雪的嗓音,吐字如雪花坠地,滴露清荷,轻软得几乎化在风里。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月沉璧听到她的这句话,那张玉雕似的俊颜,瞬间就红晕漫凝,好似三月灼灼桃花盛开。
他攥紧了发麻的指尖,只觉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似乎有一只软软的小爪子在他心口抓挠。
他抬眸望过去,却只见到了她一道缥缈若仙的背影。
这句话,她是说给谁听的?
他可是她的心上人?
跟他有相同疑惑的,还有其他人。
他们都想知道,谁才是她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