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洒落清辉,桃花雨落纷纷。
月下竹苑之中,阮轻舞又开始寻找自己的命灯下落。
她就不相信,那个盗走她命灯的狂徒,永远都不入梦。
“命灯为引,神魂为桥——”
她闭目凝神,意识随着魂火穿梭万千梦境,追寻着那一丝微弱的灵魂烙印。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狂徒?
竟敢当着南域王的面,盗走龙塔命灯。
随着南域入梦咒术生效,眼前的雾气如纱幔般层层褪去。
倏忽间,一株通天彻地的九叶剑心树拔地而起,撞入视野。
银辉流淌的剑形叶片在夜风中铮铮鸣响,似万千利刃悬天,寒光凛冽。
树下,绵延无尽的月见草花海泛着幽蓝微光,如星河倾落人间,随剑气流转间明灭起伏。
月华如练,倾泻而下。
那道颀长身影踏着清风花浪,手中御尘仙剑寒芒吞吐,剑锋过处,似银河垂落,星子碎散成霜!
他身姿如鹤,起落翩然,墨发与衣袂在剑气中翻卷如云。
剑势似行云流水,却又隐带雷霆之威,凌厉霸道中,裹挟着浩然正气,如沧海怒涛,不可撼动。
龙袍猎猎,其上绣着的山河社稷图随剑势明灭变幻,仿佛万里疆域皆在他一剑之间!
——人皇裴清衍。
他蓦地收剑而立,眸光如渊,周身威仪似与天地共鸣。
宛如上苍垂视,众生皆需叩首。
阮轻舞瞳孔微缩。
盗灯的狂徒……竟是他?
人皇陛下不是最是清正端方吗?
怎会盗走她的命灯?
难道是上次她拜托他隐瞒,他为了以防万一,取走了她的命灯?
如此想想,倒是他思虑周全。
阮轻舞尚在怔愣间——
那道雪亮剑光已撕裂梦境,如雷霆劈落,直斩她神魂所化的虚影!
裴清衍瞳孔骤缩。
在看清她面容的刹那,他指节一扣剑柄,第二道剑气后发先至。
“铮——”
如银龙逐月,惊虹贯空,硬生生截住先前那道杀伐剑意!
“轰——”
两股剑气当空相撞。
气浪炸开,漫天月见草飞卷如雪,狂暴的余波扫过,阮轻舞凝聚的衣衫寸寸碎裂,化作流萤消散。
“朕……疯了不成?”
裴清衍持剑而立,眉峰紧蹙,眸光沉沉地望着花海中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
“竟会梦见小凤凰?”
他素来修行严苛,即便入梦亦能保持神识清明,从未有过如此荒唐的幻象。
可此刻,阮轻舞蜷身隐在幽蓝月见草间,雪色肌肤在草浪掩映下莹莹生辉,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羞愤交加,却又无可奈何。
这该死的入梦术,竟如此不靠谱!
裴清衍的神识太强,在他的梦境结束之前,她根本无法离开,一时间竟被困在此处,连破碎的衣衫都无法恢复。
她这一缕神魂本就微弱,原本只是想悄无声息地窥探一眼,哪曾想会遇到这种情况?
“小凤凰……”
裴清衍低唤一声,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目光落在她蜷缩的身影上时,心头蓦地一软。
像极了她命灯上跳动的火焰,明艳鲜活,让人忍不住想拢在手心里护着。
他抬手解开龙纹披风,几步走近,玄色衣摆扫过月见草,带起一片幽蓝碎光。
俯身将披风裹住她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肩头肌肤,触感如雪,却烫得他指节微蜷。
她如绸的发丝散落,半掩着雪色肌肤,随呼吸微微起伏,无端透着蛊惑。
喉结滚动,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胸腔里翻涌着一股陌生的燥热,连素来冰凉的手指都微微发烫。
“左右只是一场梦……”
他眸色渐深,指尖抚上她泛红的脸颊,嗓音低沉而危险。
“那朕就算做些过分的事,也无妨吧?”
外界关于他断袖的谣言甚嚣尘上,连他自己都开始动摇。
可此刻,她眼尾微红、银发散乱的模样,像一朵任人采撷的幽兰。
他忽然想确认,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究竟能剩几分?
修长手指扣住她手腕,猛地将人带入怀中时,阮轻舞呼吸一滞,恍惚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色,比幽冥最深处的夜还要浓稠。
“????”
阮轻舞瞳孔震颤,神魂都跟着晃了晃。
她虽只是一缕神魂,却清晰感受到了,什么叫“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月见草海在风中起伏,幽蓝花浪翻涌,掩住两人的身影。
她呼吸微乱,指尖抵在他胸膛,却被他一把捉住,十指相扣,按进柔软的花丛里。
“裴清衍,你松开……”
“嘘。”
他低头,灼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尖,嗓音沙哑而低醇,宛如醉人的美酒。
“乖,叫朕……御苍。”
夜风掠过九叶剑心树,银辉洒落,映得他眸底暗色翻涌。
修长手指抚过她泛红眼尾,龙袍上的山河社稷图随呼吸起伏,仿佛万里疆域皆因她而震颤。
“小凤凰,既是梦……”
他俯身,唇几乎贴上她颈侧跳动的血脉,低语如蛊。
“便让朕……放肆一回。”
是试探,亦是沉沦。
浑厚钟声穿透山河阙,余韵在殿内层层荡开,惊碎了梦境。
裴清衍陡然睁眼,额间薄汗未消,修长手指无意识抚过唇角。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梦中柔软的触感。
他转头看向案几,那盏琉璃命灯静静燃烧。
“小凤凰……”
他低喃,嗓音沙哑磁性,眸中罕见地闪过一丝窘迫。
“她当真是个妖精么?”
浴池水雾氤氲,热气蒸腾。
被随手抛在檀木架上的龙袍金线暗闪,玄色衣摆垂落,似还裹着梦中雪玉山茶的幽香。
裴清衍沉入水中,水波漾开,紧绷的肌理上水珠滚落,却冲不散脑海中那些荒唐画面。
她泛红的眼尾,咬唇时的小虎牙,还有最后那记带着哭腔的“混蛋”。
“......”
他猛地闭眼。
什么清心寡欲的人皇?
什么不近女色?
全是笑话。
剑斩山河的人皇,竟在梦里被撩拨得方寸大乱。
那些缠绵的低喘,都让他血脉偾张。
阮轻舞的神魂归位时,窗外正落着细雨。
竹檐滴水敲在白色石子上,叮咚如琴,她缓缓睁眼,长睫轻颤间还带着几分梦境的恍惚。
随着梦境记忆完全融合,她先是一愣,随即低笑了一声。
“人皇陛下,身材不错……”
“就是不经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