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这通天的手段,怎么不直接去给小皇叔下药?”
裴临渊声音陡然拔高,宛若玉磬乍裂,字字都浸着血气。
他眼底怒涛翻涌,几乎要灼穿这囚笼般的殿宇。
“小皇叔才是裴族最强的血脉,那些老东西,为何偏偏盯着我们兄弟二人作践?”
“哥,你当真以为他们不想吗?”
裴衿墨唇边泛起一丝极苦的涟漪,嗓音沙哑。
“若他们真有那份胆量,你猜他们会不会动手?”
“他们是怕事成之后,被小皇叔一剑削了首级。小皇叔的实力,可是凡界巅峰。他更是个杀伐决断的主,何时心慈手软过?整个裴家谁拦得住发怒的剑神?”
他简直欲哭无泪。
他们兄弟二人,年纪轻轻便臻至地境巅峰,离那羽化天境仅一步之遥。
在外人眼中是何等风光无限,可谁知这咫尺之遥,竟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
也正是这差距,让他们在庞然大物般的裴族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所以,是看准了我们好欺负?”
裴临渊自问修行之路从未有过一刻懈怠,未曾偷懒,更不曾叫苦。
即便小皇叔从不给予修炼资源,勒令他们自力更生,严禁族内支援,他们也咬着牙一路拼杀上来,只望有朝一日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可最终,将这柄尖刀捅进他们心口的,竟是血脉相连的至亲。
“我手下传来的最后一道消息说,族里……是被小皇叔吓到了。”
裴衿墨垂下眼帘,声音低沉下去,他掌管的庞大情报网全力运转,终究探得了一丝真相。
“他们是见我们兄弟二人,从来不近女色,生怕我们兄弟二人也有断袖之癖……”
在他得知这消息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不对劲,打算离开。
只是小皇叔与他们的人反应太快,瞬息间便掐断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无论他们应允与否,那冰冷的禁锢已然落下,将他们困于这方寸之地。
“非白,我眼里容不下旁人。”
裴临渊临窗而坐,天光为他挺拔的身姿镀上一层清辉,如孤松覆雪,清冷料峭。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金石坠地:
“这颗心已许了轻舞,便再装不下其他。”
“若定要让我沾染别的女子——”
他修长的指节骤然扣紧窗棂,上好的檀木应声绽开细密裂纹,如他此刻寸寸撕裂的耐心。
“我宁可血溅三尺,以证此心。”
他的性子向来如此,宁折不弯,烈性入骨。
情之一字于他,从不是可退可让的妥协,而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
“哥,别执着了。”
裴衿墨喉头哽咽,听到那个藏在心底的名字从兄长口中吐出,眼眶忽然泛起绯色,似晚霞碎在眼底。
“轻舞她……从未属意过我们。”
他别过脸望向庭院,试图掩饰翻涌的心绪,却只见重重守卫如铁壁合围,将最后一丝希望也隔绝在外。
“可我喜欢她,与她无关。”
裴临渊坦荡地说道,他很确定,自己的意中人,就是她。
无论她是否回应,他都是喜欢她的。
这份心意,赤诚而坚定。
“隔壁便是南域王府。若向南域王求助,或许……”
裴临渊望着不远处的飞檐,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统领重兵将墨王府围成铁桶的,正是这位南域王。”
裴衿墨苦笑着摇头,那笑容里浸满了命运的嘲弄。
“他是小皇叔手中最锋利的刀,又岂会为我们出鞘?”
裴衿墨话音未落,忽将嗓音压得极低,宛若幽潭泛起涟漪:
“华曦曾亲耳听见——小皇叔在皇祖母面前坦言,他心中所属,就是国师与南域王。”
“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裴衿墨唇边凝起一抹凝重。
“为此,华曦已哭晕数次。也正是这句话,让族中那些老家伙彻底疯魔,不惜设局将你我诓回这君临城。”
恰在此时,殿内的烛火噼啪一声爆开灯花,飞溅的火星映亮兄弟二人苍白的侧脸。
那一瞬的明灭,仿佛照见了他们可笑的命运。
原来他们不仅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更是为他人情深让路的弃子。
“南域王不会主动相助,但他确有破局之力。”
裴临渊眸中暗潮翻涌,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暗纹。
“我们必须与他谈判。只要筹码足够动人,未尝不能让他倒戈相向。”
“我们在凡界的根基虽多依附裴族,却也有不少誓死追随的部众。”
裴衿墨抬眸望向窗外的天空,声音渐凝。
“只要冲出这王府囚笼,便如潜龙入海——”
他话音微顿,眼底燃起幽微星火:
“总有脱困之日。”
“只是我们如今连这墨王府都出不去,何来与南域王谈判的机会?”
裴临渊修长的指节无意识地收紧,攥住剑柄下那枚平安扣,这是阮轻舞亲手所赠的礼物,他从未离身。
“正因这里是墨王府,我们才尚存一线生机。”
裴衿墨眸光微动,引着兄长步入内殿深处。
他指尖抚过墙上暗纹,檀木护壁应声滑开,露出幽深通道:
“当年督造府邸时,我原以为兄长会择邻而居,便暗中修了这条密道。谁知最终赐予的府邸在对街,而隔壁竟成了南域王的居所。”
他自嘲地牵起嘴角:
“这密道便从未启用。”
原本为兄弟夜话所设的通道,如今却成了他们唯一的逃生之路。
想起那位以毒蛊之术闻名的邻居,他不由苦笑。
若贸然潜入,怕是真要落个身中奇蛊的下场。
“即便密道可通,南域王府中蛊毒遍布,亦是龙潭虎穴。”
“去不去?”
“去。”
裴临渊颔首,眼中凝起破釜沉舟的决绝。
兄弟二人当即施术,两道灵魂烙印落入傀儡化身,气息与本体一般无二,足以迷惑殿外监视的族老。
他们两个毕竟不是囚犯,故而监视也没那么严格,只是勒令他们不许离府。
“必须在族老察觉前行动。即便南域王不愿合作,我们也可借道他府邸突围。”
裴衿墨压低声音。
“他平日多在城外军营,王府守备反而疏松。”
“如此说来,见到他本人的机会依然渺茫?”
裴临渊开口说道。
“待小皇叔下令追捕时,我们自会见到他。”
裴衿墨眼底掠过暗芒:
“他定是领兵围剿的统帅。”
裴临渊沉默片刻,眼前仿佛已见漫天蛊毒如星河倾泻。那绝非什么美好的相见画面。
“那最好还是别见了,我们靠自己吧!”
兄弟二人相视颔首,当即踏入幽深的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