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宝阁的玉鉴师急忙上前:
“客官可需现在解石?”
他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那块石料,他有种预感,那块天源石不会切空。
四周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无数道炽热的目光聚焦在那块不起眼的石料上,仿佛要透过粗糙的表皮窥见内里乾坤。
“不必。”
阮轻舞清冷的嗓音如碎玉落泉,瞬间打破了现场的躁动。
她广袖轻拂,一道柔和的灵力已裹住三人身影。
临走前若有所觉地瞥向远处阁楼——那里几道晦暗的气息令她眸色微沉。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刹那,原本寂静的长街骤然沸腾。
人群如潮水般涌向异宝阁的摊位,争抢着剩余的天源石料,叫价声此起彼伏。
掌柜忙得满头是汗,心中却暗自心惊。
那金发男子随手一点,竟让这些边角料都成了炙手可热的珍宝。
暮色渐浓,白云川盘在阮轻舞腕间,竖瞳深深凝视着九曜被晚风拂动的金发。
他的运气怎么能好成这样?
仿佛天地法则都对他格外偏爱。
这份认知让他鳞片下的血液,都泛起苦涩的涟漪。
走出喧闹的琳琅坊,长街渐归寂静,只余晚风卷着酒肆旗幡猎猎作响,檐角灯笼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暖光。
“九曜尊上究竟如何辨石?竟能十石十中,莫非身负失传的鉴天秘术?”
星泪把玩着掌心那块天源石,空间之力化作细碎银刃,石皮如雪花簌簌剥落,露出内里深邃如夜空的星砂灵晶,点点蓝芒仿佛将银河封存其中。
“没有技巧,就是一种感觉,想选它。”
九曜金睫轻颤,指尖无意识描摹着空气中流动的灵韵。
星泪凝视着九曜被月华镀上清辉的侧脸,轻叹:
“羡慕两个字,都不足以表达我的内心想法。”
他这哪里是鉴石,这纯纯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阮轻舞指尖掠过九曜被夜风拂乱的金发,青丝缠绕在雪白指间恍若流光:
“小九,下次低调点。”
她不知道九曜有寻宝的能力,他全身金灿灿的,本身就是世间最珍贵的神药至宝,可谁能料到他还对其他宝物有感应?
若早知如此,定要将那些石料尽数带回府中再解。
“我给小月亮添麻烦了吗?”
九曜慌忙转头,金眸里漾着不安的涟漪。
“没有,只是我的小九太耀眼了,我怕会有人觊觎你。”
阮轻舞指尖轻抚他微蹙的眉间,声音浸着蜜糖般的怜爱。
夜风忽然凝滞,她将他往身边带了带,话音如玉石相击:
“小九,是我的。”
这声宣告带着斩钉截铁的占有欲,惊得九曜耳尖腾起绯云,却认真点头:
“嗯,我是小月亮的。”
暗处忽然传来鳞片摩擦的细响,白云川死死缠在阮轻舞腕间,只觉得连信子都浸满了陈醋的酸涩。
有一条小白蛇,今夜已经被醋腌入味了。
阮轻舞带着九曜在君临城的万家灯火间漫游至深夜。
整座皇城宛如一条苏醒的金龙,檐角连绵的灯笼是它熠熠的鳞片,长街蜿蜒的灯河是它流动的光脉。
夜市喧嚣鼎沸,卖花娘竹篮里跌落的玉兰被踩成香尘,说书人醒木拍响时惊起满堂喝彩。
最惊艳是广场中央的打铁花和火壶,匠人将熔化的铁水奋力泼向夜空,万千金红火星如逆流的流星雨绽开,又似凤凰振翅时抖落的炽羽,在墨色天幕上绘出浓墨重彩的画卷。
九曜仰头望着这凡间最炽烈的烟火,瞳仁里盛满摇曳的光。
“这里和小月亮说的一样热闹。”
他轻声感叹,指尖无意识收拢,将阮轻舞的手握得更紧。
糖画在唇间化作清甜,箫声在巷尾缠绕成结,就连街边老婆婆锅里的馄饨,都带着令他新奇的水汽蒸腾。
原来烟火人间,当真如此美好。
最最重要的是,她在身边。
“小九喜欢热闹吗?”
阮轻舞笑着问道。
“我喜欢小月亮。”
九曜很自然的回应。
这人间,因为有她,才这般温暖。
待月过中天,阮轻舞才带着他们踏月而归。
九曜仍牵着她不愿放开,金发间还沾着夜市落的桃瓣,每一步都踩着尽兴的轻快。
穿过朱门时他回头望去,满城灯火在他身后流淌成温暖的银河。
星泪默默随在三步之外,空间之力无声拂过阮轻舞衣摆沾染的尘嚣。
小白蛇在她的衣袖里,闷闷地吃醋,却不敢泄露一丝寒意,生怕冻着她。
就在这灯火阑珊的归途,一阵浸透死亡气息的诡谲笛声破空而来。
夜色仿佛被撕裂,虚空中翩然浮现无数灵蝶,紫晶般的蝶翼晕染着星屑与霞光,振翅间洒落的荧光却将所触之物尽数腐蚀。
紫雾弥漫处,连月光都被蚀出细密的空洞。
这些不死灵蝶如同被精准操控的利刃,绕过阮轻舞的衣袂,尽数扑向与她十指相扣的九曜。
蝶群掀起的死亡风暴在触及九曜前陡然凝滞。
“轰——”
九曜广袖翻卷,璀璨金辉如旭日东升般自身周迸发。
层层叠叠的神光在他周身筑起不朽壁垒,漫天金叶随他心念化作斩裂虚空的利刃。
那股睥睨众生的威压席卷长街,连青石板缝间都绽开细碎的金色纹路。
他第一反应是将阮轻舞护在身后,结界流转的光晕温柔包裹住她,与外界毁灭性的冲击形成鲜明对比。
白云川怔怔望着那个瞬间化身神只的金发男子,终于明白星泪那声“尊上”承载的重量。
这分明是能与谢天帝比肩的天地至强者!
“放开她。”
南域王府朱漆大门前,阮扶风执笛而立。
玄色长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腕间银铃随着他迈步发出清越碎响。
玉笛尾端缀着的流苏坠子,正与漫天紫蝶共鸣震颤。
“哥哥!”
阮轻舞软糯动听的嗓音划破凝滞的夜色,像初春融雪滴落青石。
九曜周身翻涌的金色神辉霎时收敛,滔天威压化作细碎流光没入衣袂。
他记起星泪曾细细叮嘱——那位执掌南域的王,是将小月亮捧在掌心养大的哥哥。
而小月亮说过,那是她此生挚爱。
九曜澄澈的金眸漾起暖泉般的笑意,朝着阶前玄袍翻飞的男子乖巧颔首:
“大舅哥安好,我是九曜。”
“……”
长街陷入死寂。
星泪指间尚未消散的空间之力倏地溃散成星屑,白云川险些从阮轻舞腕间滑落,慌忙用尾巴卷住她的玉镯才稳住身形。
晚风卷着未落尽的紫晶尘屑掠过阮扶风玄色袖摆,他腕间银铃堪堪停驻在最后一个颤音。
玉笛尾端的流苏无风自动,映得他灰蓝色桃花眸中翻涌的墨色愈发深沉。
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里,唯有九曜依旧含着毫无阴霾的笑,金色长发在残存灵蝶荧光中流转着纯粹的光晕。
“你叫我什么?”
阮扶风真的气疯了。
“大舅哥!”
九曜微笑,目光清澈,声音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