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令牌在掌心泛起温润清辉,随着灵力注入,浮现出细密的云纹。
“小冰山。”
阮轻舞轻唤出声,声音透过令牌化作涟漪散入虚空。
不过瞬息,那道清冷如雪的声音便穿透万里之遥,清晰地落在她耳畔:
“我在。”
令牌上的云纹流转加速,映得她指尖微微发亮。
“此刻方便说话么?”
她望向令牌中心凝聚的那点冰蓝光华,仿佛能看见那人霜雪般的眉眼。
“嗯,方便。”
傅筠寒的声音依旧平稳,此刻他正独坐在镇灵关的营帐内。帐外朔风呼啸,却吹不散他周身凝结的寒意,只有案头一盏冰灯幽幽发光。
“你借昊天镜,是要另辟蹊径,开启通往神域之门?”
阮轻舞坐在桃花树下,一朵花瓣落在她的掌心。
“你究竟要开哪一扇门?”
令牌那端静默一息,唯有风雪声隐约可闻。
当她以为得不到回答时,那道声音却斩冰断雪般传来:
“葬神渊。”
三个字落下,她指尖微微一颤。
令牌上的云纹猛地一滞,连四周的竹叶都无风自动。
“你疯了不成?”
阮轻舞指尖的月宫令牌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她陡然急促的呼吸。
葬神渊——那是连神骨都能吞噬的禁忌之地,即便强行打开界门,等待来者的也绝非通途,而是堆满神魔骸骨的不归路。
“苍梧神途虽险,终究是历练之径,有生路。可葬神渊……那是绝地。”
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意。
“小月亮。”
傅筠寒的声音穿过风雪,平静得令人心惊。
“我非云上学宫之人,没有学宫令牌,无法借道苍梧神途。”
竹叶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沙沙作响,阮轻舞忽然握紧令牌:
“若你愿意,今日便可成为学宫弟子,此事交给我便是。”
她语声清软动听。
“正好我也要回神域看看家人,不妨同行。”
令牌那端的风雪声忽然静止。
傅筠寒原本已到唇边的拒绝,就这样凝在了冰冷的空气里。
他深知即便选择相对安全的苍梧神途,穿越神域之门仍是九死一生的考验。
既然她决意前往……
“好。”
他斩断所有犹豫,霜雪般的声音里第一次染上温度。
“那便不借昊天镜了。学宫身份之事,有劳小月亮。”
“令牌上的名字要写什么?”
阮轻舞问道。
营帐内的月袍医仙抬手轻抚眉心,那里一道神印若隐若现。
当他再度开口时,整个镇灵关的风雪都为之凝滞:
“纳兰东君。”
四个字掷地有声,仿佛千年寒冰骤然迸裂。
这是他在神域尘封已久的神王真名,此刻重见天日,意味着蛰伏岁月的终结。
“好。”
阮轻舞应道。
“小月亮,此事……王上可知?”
傅筠寒的声音穿过缭绕的灵雾,如雪水漫过青石。
令牌那端隐约传来镇灵关的风啸,与他话音里的迟疑交织成曲。
阮轻舞指尖轻抚桃花,花瓣在她触及的刹那重新舒展。
“他尚不知晓。我是方才作出的决定。”
阳光流过她微垂的睫羽。
“此事就此定下。待你整顿好镇灵关诸事,就带着云魄来云上学宫。”
指尖流光轻转,月宫令牌的光晕渐散。
她取出怀中温润的双鱼佩,白玉双鱼在掌心游动起来。
“小竹子。”她轻唤。
“我准备回神域。”
不过瞬息,玉佩那端便传来凌鹤卿清越的嗓音,带着几分难得急促:
“可是要启程了?”
未等她应答,他又接道。
“无论去往何处,请允我同行。”
“嗯。”
阮轻舞轻轻点头——她怎会忘记,这位甘愿褪去神子光环,坠落凡尘的国师,是为她而来。
如今她要去神域,不可能将凌鹤卿留下,他的家可是在神域。
“三日后,云上学宫见。”
收起双鱼佩,她推门而出,衣袂卷起满庭落英,身影渐渐融进缭绕的云气深处。
云外天的白色梅花,随风飞落。
“昙儿,你来的正好,我和濯鳞这些天为你选了一部修炼功法,你拿回去修炼,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们。”
谢云止广袖轻拂,一枚流转着九彩霞光的玉简缓缓浮现在掌心。
他将准备好的功法玉简递给了阮轻舞。
“谢谢尘川。”
阮轻舞看了一眼玉简,这是一部天级功法,非常珍贵。
她小心地收好玉简,打算回去再看看。
“昙儿是来找我要昊天镜的?”
谢云止还记得她要借昊天镜的事情。
“昊天镜我不借了,我想安排两个朋友进云上学宫,等过几日同我一起去荒天神墟。可以吗?”
阮轻舞看向谢云止,询问他的意见。
“安排你的朋友进学宫,这个没问题。只是昙儿要去荒天神墟,这跟直接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那鬼地方,陨灭的神尊,不知凡几。我和濯鳞当年在荒天神墟,都是九死一生才通过了历练。”
谢云止顿时有些慌了。
“说说你的理由吧。”
谢云止收敛了方才的急切,眸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宛如月下深潭。
他广袖微拂,示意她在身旁的云锦蒲团落座,举手投足间依旧保持着温雅从容。
“我的家……其实在神域。”
阮轻舞轻轻抚过腕间若隐若现的月印,唇边漾开一抹温柔的浅笑,可眼底那缕化不开的忧伤,却如晨曦中的薄雾,无声地弥漫开来。
“这一次,不过是归家。纵使前路千难万险,此心亦不可转。”
谢云止凝视着她眼中那份深藏的思念,所有劝阻的话语终是化作一声轻叹。
“你要去,我便陪你同往。但此事,定要告知珩之。”
“若他寻不见你,怕是真要掀翻六界。倘若他也要同行……”
他取出一叠流光溢彩的玉牌,整整十枚空白令牌在云气中沉浮:
“这些令牌你收好。要带何人同行,这三日便可召集。”
“十枚……够吗?”
“足够了。”
阮轻舞郑重颔首,指尖轻触那些温润的玉牌。
“必须凭借此令方能通行?”
“穿过神途尽头时,需以学宫令牌为引,方能踏入神域的云上学宫。”
谢云止凝出一道水镜,镜中显现出神途尽头那道巍峨的光门。
“若无令牌护持,便会被永世困于虚无之间。”
“尘川待我真好。”
阮轻舞话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动容,这般毫无保留的庇护,让她心尖发暖。
谢云止忽然倾身,修长手指轻轻拂开她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
那双总是如昆仑落雪的眸子,此刻映满她的身影,嗓音里浸着化不开的宠溺:
“昙儿若当真觉得我好……不妨多喜欢我一些。”
云外天的万千流光在这一刻都仿佛为他驻足,在他周身勾勒出朦胧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