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舞眸光流转,忽然凑近些许,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那就罚你……从今往后护我周全吧。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好。”
这一声回应快得几乎不假思索。
神识传音落下的瞬间,连闻人不语自己都怔住了。
片刻后,他终于从那股莫名的紧张中缓过神来。
方才抱住她的刹那,心脏疯狂跳动得几乎要挣脱胸腔——那是他的身体先于理智认出了她,激动欣喜到失控,连他这个主人都无法驾驭。
此刻的他尚且不知,这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只当是自己一时失态,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般逾矩之事。
一如初见
“小哑巴,你不肯与本神女缔结契约,原来是另寻新欢了?亏我还以为,你对月昙妹妹是何等忠贞不渝!”
一道淬着毒焰般的女声破空而来,只见云裳神女踏云而至,珠环翠绕间眉眼含煞。
当她看见闻人不语竟将一个白衣少女拥在怀中时,眼底瞬间燃起滔天妒火,连周身的云气都随之震颤。
“啪——”
清脆的掌掴声如玉石相击,骤然响彻寂静的云台。
阮轻舞反手一记耳光,干脆利落地落在云裳脸上。
她缓缓收回手,眸光如出鞘的寒刃:
“说谁小哑巴呢?若再口出恶言,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你!你竟敢打我?!”
云裳捂着脸颊,那记掌风留下的红痕在她雪肤上格外刺目。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怒极反笑,周身神力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整片悟道崖鸦雀无声,所有围观者皆屏住呼吸。
连闻人不语都微微怔住,垂眸看向身旁少女凛然的侧颜。
“阿语,你看她——”
阮轻舞却忽然扯住闻人不语的衣袖,仰起脸时已换上泫然欲泣的神情,纤长睫毛轻颤如蝶翼。
“那般凶神恶煞的,像是要吃人一般……阿语,你方才答应要护着我的。”
听到她唤他阿语,这让闻人不语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被狠狠一撞。
保护欲如潮水漫涌,瞬间盖过了所有迟疑。
当云裳周身腾起神光,状若疯癫地扑来时,他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定。”
言灵出口的刹那,仿佛有无形枷锁应声而落。
云裳前冲的身形骤然僵在半空,眼中癫狂尚未褪去,整个人已如断翼之鸟直坠而下!
“温哥哥——救我啊!!”
云裳凄厉的尖叫声撕裂长空,那张原本姣好的面容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先前的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坠落的失重感带来的绝望。
闻人不语甚至未曾垂眸瞥一眼那坠落的身影。
他只是专注地凝望着阮轻舞,银白长发在风中流淌着月华般清冷的光泽,仿佛方才那个言出法随、一语定生死的,不过是他无意间投下的一道幻影。
四周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真正的“言灵”之力所震慑,此刻谁还敢再提“哑巴”二字?
就在云裳的尖叫达到顶峰之际,一道温润平和的嗓音如春风拂过冰面,轻轻润泽了每个人紧绷的心弦:
“云裳神女,莫慌。”
只见一道清雅身影自云端翩然落下,柳骨清姿,卓尔不凡。
来人正是悟道圣地的少主——温如许。
那位被整个神域传颂为梦中情人的端方君子。
他身着一袭淡金为底、绿如初生柳叶的渐变锦缎长袍,外罩一件纱织刺绣罩衣,衣袂浮动间,隐约可见银线绣出的疏影横斜,雅致得不染凡尘。
袍摆随着他的步履轻轻摇曳,仿佛将整个春日湖光与岸畔的盈盈柳色都穿在了身上。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流光溢彩的长发。发色是罕见的湖水蓝,泛着淡淡的金辉,宛如夕照时分被温暖浸染的静谧湖面,流转着温润而柔和的光泽。
温如许,字,知秋
“温哥哥!我动不了了!都怪那该死的闻人不语!”
云裳一见到温如许,立刻带着哭腔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惊慌与巨大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唯一的依靠。
“云裳神女,请放心。”
温如许的声音依旧平和,听不出半分波澜。
他广袖轻抬,修长指尖在空中虚点。
霎时间,无数闪烁着莹莹青光的柳叶自他袖间流淌而出,如一群有了生命的精灵,在虚空中飞快交织、缠绕,瞬间化作一张柔光潋滟的叶网,恰到好处地兜住了云裳急速坠落的身躯。那叶网看似轻柔,却蕴含着强大的承托之力,将她下坠的猛烈力道悄然化去,如同接住一片翩跹的羽毛。
“小语,此举确实有些过分了。”
温如许抬眸望向闻人不语,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却比方才多了几分肃然。
即便是出言指摘,他的语调依然平和如三月春风,不染半分火气。
他站在流光潋滟的柳叶织网旁,长发半束,以一顶精致的发冠松松拢起。两侧垂落的发丝蓬松而富有层次,带着几分不经意的随性之美。额前微卷的刘海轻柔地掩映着他清隽的眉眼,平添几分朦胧的书卷气。
细看之下,发间还点缀着银质细链,镶嵌细碎的星光宝石,随着他的动作闪烁着柔和的光晕。
闻人不语听到他的话,露出了讽刺的冷笑。
“过分?分明是她先口出恶言!这般咎由自取,怨不得阿语。”
阮轻舞不等闻人不语回应,便抢先一步开口。
清脆动听的嗓音如珠玉落盘,带着不容置疑的护短意味。
她自幼便是如此,闻人不语性子沉静,又从不说话,每每受人欺负,总是她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般冲在前面,把对方怼得无话可说。
她挑眉看向温如许,眸中闪着灵动的光:
“这位公子,在责怪他人之前,不妨先把自己脑子里进的水晃干净再说?”
这一连串小辣椒般呛人的话语,让温如许不由微微怔住,终于正视说话之人。
视线所及,是一张俏生生的小脸,莹白如玉,双颊因薄怒染上淡淡绯红,宛如初春枝头最娇嫩的海棠。明明是一副粉雕玉琢、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模样,偏偏那双明澈的眸子里燃烧着灼灼的光彩,明艳得不可方物。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刹那间,温如许觉得这少女的眉眼轮廓,竟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仿佛在久远的梦境中曾见过这般灵动的神采。
闻人不语眸子微微一颤。
紫夜冥则是一脸惊讶,他没想到阮轻舞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维护那个登徒子。
这就离谱!
知秋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