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雅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
她身上那套笔挺的职业套装，此刻被挤得满是褶皱，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地贴在皮肤上。
她手中的电话从早上开始就没停过，全是询问还有没有房源的。
可现在，已经不是房源是否充足的问题了。
而是根本没有房源。
所有未售出的房子，在消息公布的第一个小时内，就被内部人员和反应最快的一批投资客瓜分殆尽。
剩下的，就是一场属于迟到者的绝望狂欢。
与售楼部的喧嚣疯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周楚办公室里的安静。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份规划图。
红色的地铁线路，还有那个标注着“实验小学及中学规划用地”的方块，都与他脑海中早就存在的信息，分毫不差地重合在一起。
天宝花园的房价，已经从他购买时的每平米一万，直接飙升到了每平米五万。
整整五倍。
而且这个价格，还在以小时为单位，不断向上攀升。
十套房，三十个车位。
当初投入的数千万资金，在短短五个月内，已经变成了数亿的恐怖资产。
周楚拿起手机，想给雅雅打个电话，让她帮忙放出几套房源，试探一下市场的最高热度。
电话拨过去，听筒里传来的只有“您拨叫的用户正忙”的冰冷提示音。
他无奈地放下手机，猜也能猜到售楼部现在是何等光景。
既然联系不上，那就索性再等一等。
反正他一点也不急，像这样优质的房子会一直保值。
周楚闭上眼睛，心念一动，在脑海中默念了一声。
“打卡。”
一道淡蓝色的虚拟光幕，悄无声息地在他眼前展开。
【打卡成功】
【未来讯息已刷新】
【本月30日，上午十点，深市古玩一条街“桃花村”内，一家名为“聚宝阁”的店铺，将售出一件清乾隆粉彩镂空转心瓶。】
【该物瓶分内外两层，，彩绘缠枝宝相花，瓶身镂空雕刻出“吉”字纹样，工艺繁复，精巧绝伦。】
【该瓶高约四十厘米，瓶口与底足为天蓝色地，绘粉彩卷草纹，瓶颈与瓶身主体部分为胭脂红地，以轧道工艺刻画凤尾卷草。瓶身四面开光，镂空雕刻祥云纹样，透过镂空处，可见内部青花瓶胆上所绘的童子嬉戏图。人物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转动瓶颈，内瓶随之旋转，透过外瓶镂空处，内瓶的画面如走马灯般流转，寓意吉祥，乃是乾隆朝炫技之作，为传世孤品。】
【聚宝阁老板将其误判为高仿赝品，售价不高】
【购买者以五万元购入，三日后，于港城佳士得拍卖行上拍，最终成交价为五亿。】
五万。
五亿。
一万倍的利润。
即便是他，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几下。
这已经不是捡漏了，这简直是往怀里抢钱。
从几亿的房产，到五亿的古董。
系统给予的财富等级，正在以一种夸张的形式不断跃升。
他将这则信息牢牢记在心里，尤其是“桃花村”和“聚宝阁”这两个关键词。
这时连长安一脸晦气地朝周楚的工位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周楚旁边的椅子上。
额头上还带着一层薄汗，显然被纠缠过一番。
“周楚，我真是要被烦死了。”
他的领带歪在一边，头发也有些乱，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烦躁。
“你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无赖的人！”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就灌了一大口。
周楚看着他。
“怎么了？”
连长安开始大倒苦水。
“还不是因为陈冬冬那个混小子！”
连长安把水杯重重地顿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欠我那一万块钱，都多久了，到现在还没还。”
“我催了他几次，他都说没钱，他姐陈茜的工资还没发。”
“我昨天天打电话催他，你猜怎么着？”
“他直接把我拉黑了！”
周楚眉头微皱。
“今天倒好，他妈徐秀丽，直接跑到我们公司楼下大厅里了。”
连长安越说越气，声调都拔高了几分。
“那大妈就坐在咱们公司前台旁边，见人就拉着哭，说我们公司的人合起伙来逼债，欺负她儿子老实。” “拉着保安的裤腿不撒手，说我们不给她个说法，她今天就睡在这里了！”
“搞得路过的人都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行政部经理脸都绿了，跑来找我谈话，让我赶紧把事情处理掉，影响公司形象。”
连长安脸都涨红了。
周楚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徐秀丽会做出这种事，他一点也不意外。
“你说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连长安恨恨地说道。
“她那个宝贝儿子欠钱不还跟大爷似的，她这个当妈的还有脸上门来撒泼！”
“一万块钱，至于吗？搞得跟我们逼良为娼一样。” 连长安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鄙夷。
“他那个姐姐陈茜也是，我算是看明白了，整个就是一扶弟魔。”
“自己辛辛苦苦上班赚钱，结果呢，全拿去填她那个宝贝弟弟的无底洞了。”
“买手机，换电脑，给女朋友买包，哪样花的不是他姐的钱？”
“这种家庭，谁沾上谁倒霉。”
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有女人的哭声，有同事的劝解声，还有东西被打翻的杂乱声响。
连长安立刻站了起来，皱着眉朝门口望去。
“又怎么了这是？”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影，站在门口。
连长安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周楚抬起头，目光与来人对上。
是陈茜。
她就站在那里，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连衣裙，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旧款的包。
她的眼睛通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眼眶里还含着未干的泪水，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
那张曾经让周楚心动过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憔悴与无助，像是风雨中飘摇的落叶。
她没有看旁边目瞪口呆的连长安。
她的视线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陈茜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她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朝着周楚的工位，走了过来。
她的脚步很慢，带着一种几乎要破碎的脆弱感。
整个办公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不速之客和周楚的身上。
陈茜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从红肿的眼眶中滚落。
她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周楚。
那眼神里交织着绝望、委屈，还有周楚最熟悉的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