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楚，你看准了，就从这儿下刀？”
慕容德还是不死心，最后确认了一遍。
周楚笑着点点头，指着石头中间的位置。
“就这儿，叔叔，您放心切。”
“行吧。”
慕容德不再犹豫，按下了切割机的开关。
“嗡——”
小巧的机器发出了不算刺耳的轰鸣声，
旁边的水管自动喷出水雾，用来降温除尘。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了那高速旋转的砂轮片上。
“滋啦——”
砂轮片接触到石头的瞬间，溅起一片白色的石粉混合着水花。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石头被切割时特有的焦糊味，混合着淡淡的泥土腥气。
慕容德的手很稳，他年轻时也曾对这些东西有过兴趣，
虽然没深入研究，但基本的操作还是会的。
砂轮片匀速向下，一点点切入石头的表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放慢了。
大厅里鸦雀无声，只剩下切割机单调的嗡鸣。
宾客们伸长了脖子，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尽管他们心里都认定这不过是场闹剧，
但开盲盒的刺激感，还是让他们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终于，随着“咔哒”一声轻响，石头被一分为二。
慕容德关掉机器，拿起旁边的水瓢，舀起清水，小心翼翼地浇在切面上。
水流冲刷掉表面的石粉。
切面在灯光下显露出来。
灰白色的石质，夹杂着一些星星点点的黑色杂质，粗糙不堪。
没有绿。
一点绿意都没有。
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烂石头。
“唉……”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叹了口气，打破了寂静。
紧接着，惋惜和同情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就说嘛，赌石哪有那么容易的。”
“是啊，这块料子，皮壳表现就不好，行话叫‘狗屎地’，能出绿才怪了。”
“小伙子还是太年轻了，被人几句话就忽悠了。”
王老板走到周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安慰道。
“小周啊，别往心里去。”
“这行水深着呢，谁还没交过学费？
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以后别碰这玩意儿就行。”
“是啊小楚，你的心意我们都懂，别灰心。”
“钱不多，就图一乐嘛。”
众人纷纷开口，话语里充满了善意的安慰，
但那眼神中的同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慕容德也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心疼。
他将石头推到一边，看向周楚。
“小楚啊，看到了吧？这东西，十赌九输，咱们不玩这个。”
他以为周楚会失落，会沮丧。
然而，周楚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风轻云淡的笑容，
仿佛刚刚切垮的不是他的石头。
“叔叔，别急啊，这才第一个。”
他指了指旁边那块更大的，足有篮球大小的原石。
“重头戏在这儿呢。”
众人又是一愣。
还来？
这心理素质，是真好啊。
还是说，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慕容德看着周楚那清澈的眼神，劝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让他彻底死心也好。
他没再说什么，默默地将那块更大的原石搬上了切割台。
这一次，他连问都懒得问了，直接找了个角度，启动了机器。
“嗡——滋啦——”
同样的流程，同样的声音。
但宾客们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
如果说第一次，他们还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期待。
那么这一次，他们就纯粹是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能“头铁”到什么地步。
很快，第二块石头也被切开。
慕容德面无表情地拿起水瓢冲洗。
随着石粉被冲走，切面露了出来。
“咦？”
人群中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呼。
只见那灰白的切面上，竟然飘着几缕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绿色丝线。
那绿色很浅，分布也不均匀，断断续续的。
“见绿了？”
“还真让他蒙着了？”
“这是……飘花吧？最最低级的那种，连豆种都算不上。”
一位懂行的宾客凑近了仔细看了看，随即摇了摇头。
“虽然见绿了，但离祖母绿，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种料子，做个小挂件都嫌难看，基本没什么价值。”
众人听了，刚刚升起的惊讶又迅速平复下去。
他们再次看向周楚，眼神里的意味更加复杂了。
这运气，说好吧，切出来的都是废料。
说不好吧，他居然两次都切出了东西，
虽然一次是杂质，一次是最低级的飘花。
对于一个外行来说，这概率已经很惊人了。
“小楚啊，可以了，可以了。”
慕容德拍了拍手上的石粉，脸上挤出笑容。
“第一次玩就能见绿，你的运气已经比绝大多数人要好了。”
“心意叔叔领了，剩下的这块，要不就算了吧？”
他实在不想再进行这尴尬的“表演”了。
然而，周楚却摇了摇头。
他走到最后一块，也是最小的一块，
只有拳头大小的原石前，轻轻地将它捧了起来。
“叔叔，好饭不怕晚。”
“真正的好东西，总要压轴出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大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周楚。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抱有希望？
这已经不是自信了，这是盲目。
慕容德看着周楚那执着的表情，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叹了口气，对众人摆了摆手。
“大家安静一下。”
他接过那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是最后一块了。
就让这孩子，彻底断了念想吧。
周楚站在一旁，始终抿着嘴唇，带着笑意。
他平静的姿态，与周围紧张、疑惑、同情的氛围，格格不入。
众人虽然不抱任何希望，但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仪式感，总要有的。
慕容德将石头固定好，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按下了开关。
切割机“滋滋”作响。
砂轮片飞速旋转，一点点地靠近那块不起眼的石头。
就在刀片切入石头表皮，深入不到一公分的时候。
异变陡生！
只见那小小的切割口处，陡然迸发出一抹璀璨的亮色。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绿。
明亮，深邃，浓郁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这抹绿色，与周围灰白色的石皮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仿佛黑夜中骤然亮起的信号灯，瞬间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它的颜色晶莹剔透，在水雾的氤氲下，竟然还带着一层迷人的玻璃光泽。
“嘶——”
整个大厅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惊得大气不敢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身体前倾，
仿佛要将眼珠子贴到那块石头上去。
慕容德也彻底愣住了，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切割机还在嗡嗡作响，他却忘记了继续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