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红星二队的红薯干加工点就飘起了淡淡的甜香。
林星裹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外套，踩着沾着露水的田埂往加工点走。
心里还记挂着昨晚陆霆骁说的话。
联防队审了假孙干事一整夜，那小子嘴硬得像块铁，除了承认是刘老板的人，不肯多吐一个字。
“星丫头，你可来了！”
周叔的声音从加工点的棚子里传出来，他手里攥着个帆布口袋，脸色比平时沉了几分。
“你看看这袋红薯干，今早我盘点的时候发现的，味道不对劲。”
林星快步走过去，接过口袋打开，一股淡淡的、不属于红薯干的涩味飘了出来。
她捏起一块放在鼻尖细闻，眉头瞬间皱紧。
这味道很淡，混在红薯的甜香里几乎察觉不到。
但她前世在供销社做过食品检验，对这种异常气味格外敏感。
“周叔，这袋是哪批的？有没有往供销社送？”
“还没送，”周叔连忙摆手。
“这是昨天下午刚晒好的，本来打算跟今天的新货一起送，我刚才尝了一口，觉得有点发苦，就赶紧留了下来。”
林星心里“咯噔”一下。
昨晚刘老板手下那句“把那批红薯干里的‘料’准备好”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赶紧把口袋扎紧，又翻了翻旁边几袋红薯干，幸好其他袋子的味道都正常。
“周叔，这袋你先锁起来，别让任何人碰，另外，今天送供销社的货，我得亲自再检查一遍。”
正说着，春杏捂着肚子跑了进来，脸色发白。
“星姐，周叔，我刚才吃了块昨天的试吃品，现在肚子好胀，还恶心……”
林星心里一紧，赶紧扶着春杏坐下。
“你吃的是哪块？是不是从这袋里拿的？”她指了指那袋有问题的红薯干。
春杏摇了摇头。
“不是，是我昨天从晒谷场拿的，当时觉得甜滋滋的，没什么问题啊……”
“看来不止这一袋有问题，”林星的眼神沉了下来。
“刘老板的‘料’，可能早就掺进来了，春杏，你现在去公社卫生院看看，就说吃了肚子不舒服，让医生给你开点药，顺便问问能不能检测一下食物里有没有问题。”
春杏点点头，撑着身子往外走。
周叔在旁边急得直搓手。
“这可怎么办啊？要是红薯干有问题，咱们队的名声就毁了，以后供销社还敢收咱们的货吗？”
“周叔，您别慌，”林星定了定神。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料’是怎么掺进来的，昨天加工的时候，有没有陌生人来过加工点？或者谁接触过晒好的红薯干？”
周叔仔细想了想。
“昨天下午有个挑着担子卖杂货的，在加工点门口停过，说要换点红薯干吃，我没同意，让他走了。”
“还有就是……王婶家的小子狗蛋，昨天帮着搬过几袋红薯干，不过他是咱们村的娃，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林星记下这两个线索，刚想再说点什么，就看见陆霆骁骑着自行车过来了，车后座绑着个军绿色的挎包。
他停下车，快步走到林星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昨晚没睡好？眼睛都红了，联防队那边有消息了，张主任让咱们现在去公社一趟，说有重要的事。”
林星把有问题的红薯干和春杏的事跟陆霆骁说了一遍，陆霆骁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接过那袋红薯干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
“这味道不对劲，像是掺了东西，咱们先去公社，把这袋红薯干带上，让张主任找懂行的人看看。”
两人骑着自行车往公社赶，路上陆霆骁把挎包打开，里面是一把匕首和一个旧笔记本。
“这是我昨天翻出来的，”他指着笔记本。
“三年前我在部队参与打击投机倒把行动时记的笔记，里面提到那个姓刘的团伙，除了用1953年的硬币当标记，还喜欢在倒卖的粮食里掺东西，让人吃了容易生病，好趁机压低价格收购。”
林星心里一震，伸手接过笔记本，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记录着当年的行动细节。
“团伙头目刘某，化名‘老鬼’，擅长在食品中添加微量‘苦艾粉’，此物无色无味，少量食用会导致腹胀、恶心，大量食用会损伤肠胃……”
“苦艾粉？”
林星的手指顿在纸上，前世她父母去世前，就是因为吃了掺了东西的粮食，连续几天腹胀恶心，最后突然昏迷去世。
当时医生没查出原因，只说是“急性肠胃炎”，现在想来，根本就是刘老板的手笔。
“陆霆骁，我父母当年，就是被这东西害的。”
陆霆骁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别激动，咱们现在有线索了，只要找到刘老板藏苦艾粉的地方，就能定他的罪，为你父母报仇。”
到了公社，张主任已经在办公室等着，旁边还坐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是县医院的化验员李医生。
“林星同志，陆支书，你们来了！”张主任赶紧起身。
“这位是李医生，专门来帮咱们检测红薯干的。”
林星把那袋有问题的红薯干递给李医生，李医生拿出个小本子，小心翼翼地取了一点样本，放在随身携带的检测盒里。
过了大概十分钟，检测盒里的试剂变成了淡绿色。
“这红薯干里确实掺了苦艾粉，”李医生皱着眉。
“虽然含量不高，但长期食用对身体伤害很大，要是老人小孩吃了，很容易引发严重的肠胃病。”
“果然是刘老板干的！”张主任一拍桌子。
“联防队刚才查到，东风贸易商行根本就是个空壳子，注册人是个流浪汉，早就被刘老板收买了，另外，假孙干事的老家在城西的刘家村，咱们怀疑刘老板就藏在那一带。”
陆霆骁立刻站起来。
“我现在就去刘家村查，张主任，你让联防队派两个人跟我一起，再带上搜查证。”
“不行，太危险了，”林星拉住他。
“刘老板既然敢用苦艾粉害人，肯定有防备，你不能贸然过去，咱们得先摸清刘家村的情况，看看他有没有同伙。”
张主任也点头。
“林星同志说得对，刘家村是个大村，地形复杂，咱们要是直接过去，很容易打草惊蛇，我已经让联防队的人先去打探了，等他们回来再说。”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联防队的小王跑了进来，满头大汗。
“张主任，不好了！我们在刘家村附近，发现了一个废弃的砖窑，里面有大量的苦艾粉和包装好的红薯干，还有几个男人在里面分装，我们想靠近，被他们发现了，还开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