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低机?方向机?又是闻所未闻的词汇。工匠们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这位陛下说的,仿佛是天上的神仙才能造出来的东西。
“第三,也是最蠢的!”李云龙指着地上散落的火药残渣和那个长柄铜勺,气不打处来,“火药!炮弹!非得分开装?生怕动作快了是吧?回去!用绢布!
把火药按固定的份量缝成药包,后面接上引线!炮弹也给老子重新铸,尺寸要跟炮管严丝合缝!用的时候,药包塞进去,炮弹塞进去,一杵子捅到底,点火就射!
这叫定装炮弹!从装填到发射,老子只给你们十个呼吸的时间!做不到,就别吃饭!”
连珠炮似的话语,把所有人都砸蒙了。
那位先前装药的老师傅,仗着自己几代人都在军器监当差,资历最老,忍不住颤巍巍地开口:“陛……陛下……恕老臣直言。这炮管内壁若刻上沟槽,受力不均,极易炸膛啊!自古以来,火炮皆是如此……”
“自古以来?”李云龙猛地回头,眼神如鹰隼般盯住他,“自古以来金人就年年打到咱们家门口!自古以来咱们就年年割地赔款!你他娘的还想抱着这‘自古以来’进棺材吗?”
“炸膛?”他嗤笑声,“老子告诉你,只要膛线合理,炮弹严丝合缝,威力只会更大!炸了,算老子的!可要是你们做不出来,就是你们不行……”
李云龙顿了顿,目光从陈规惨白的脸上,扫过每张惊恐万状的脸。
“朕给你们十天时间!”他伸出只手掌,“十天之后,老子要看到门全新的炮!带膛线,带高低轮盘,用定装炮弹!我不想听到其它借口……”
“还有,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陈规和几位核心匠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神色变得异常严肃。
“陈规,”他沉声道,“这些东西,是朕的底牌,也是大宋未来的命脉。”
“你给朕听好了。”
工坊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火药的配方,必须严格保密!”
“除了你和这几位老师傅,任何人都不能接触到核心。”
“朕把丑话说在前面,”李云龙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若是从你们这里泄露了半点风声,不管是谁,朕夷其三族!”
“你,听明白了吗?”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让陈规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臣……遵旨!”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泄密!”
“朕不要你的脑袋,”李云龙伸手将他扶起,语气又缓和下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朕要你把这些东西给朕玩命地造!”
“做好一再量产,再加速!”
“朕要让那些金人鞑子好好尝尝我大宋的火器!”
“让他们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时间还要快,给我加班加点的搞,搞出来重赏,人手不够可以分段流水线制作 ,每个人完成都做熟悉的工种,最后组装起来就好了。”
“臣……臣会加班加点,不眠不休,必不负陛下所托!” 陈规的声音抖得如同风中残叶,却带着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狠劲。
李云龙“嗯”了一声,蒲扇般的大手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两下,差点把陈规的骨头拍散架。“行,那你们就干吧。”
他扫了一眼那些还趴在地上的工匠,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别怕失败,多炸几门炮,老子赔得起!失败的次数多了,离成功那玩意儿也就不远了,明白吗?”
说完,他再不看众人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工坊外走去。
大军行进的队伍如一条长龙,在广袤的河北平原上缓缓蠕动,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甲胄摩擦之声连绵不绝。
张俊与刘光世并辔而行,两人都是沙场宿将,此刻脸上却带着几分凝重。
大军即将与西军的种师道、张叔夜部汇合,也意味着离真正的战场不远了。
他们身后不远处,杨再兴一身戎装,沉默地骑在马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地形。
他不像两位老将军那样时而闲谈,整个人像一柄出了鞘的利刃,时刻保持着锋芒。
就在这时,几骑快马从前方疾驰而来,为首的斥候队长在马前十步处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沉稳:“禀报二位将军,杨将军!”
“前方三十里外密林,发现金人斥候踪迹,约莫十余人,似在窥探我军动向。”
刘光世眉头一挑:“哦?”
“来得正好,省得我们去找了。”
“传令下去,派一队人马……”
“刘将军,且慢。”
杨再兴催马赶上前来,对着二人一抱拳,“陛下临行前有令,遇敌侦察,当以我之精锐斥候反制,以牙还牙,先行拔除敌军耳目。”
张俊和刘光世对视了一眼。
李云龙的这套“新战法”,他们虽在军中推行,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实效,心里多少有些嘀咕。
在他们看来,对付十几个斥候,派一都人马过去,堂堂正正地一围一剿,也就完事了,何必搞得这么复杂。
张俊沉吟道:“杨将军的意思是?”
“末将麾下有一队斥候,皆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于山林潜行、追踪、伏击之术,操练已久。”
杨再兴的语气平静而自信,“请二位将军允准,速度派出这队人马,前去将那股金人斥候‘吃掉’。”
“不动大军,不打草惊蛇,还能试试咱们新练的刀锋利否。”
刘光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见他虽职位在自己之下,言谈举止间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魄力,心中不免有些讶异。
他与张俊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一丝好奇与考量。
“好,”张俊最终点了点头,算是拍了板,“就依杨将军所言。”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