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刚把沈屹的退役纪念章擦干净，手机就响了。
屏幕上“老妈”两个字跳着，她看了眼正在厨房洗水果的沈屹，接起电话走到阳台。
“阮阮，忙呢？”林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刚买完菜的气喘，“我今天去菜市场，王摊主还问我，你家沈屹怎么没去买面粉，说他做的糖糕好吃。”
温阮靠在阳台栏杆上，指尖碰了碰晾衣绳上沈屹的军绿色t恤，“他在洗水果呢，昨天做的糖糕还有，下次给您带点。”
“带什么糖糕啊，我问你个事。”林慧的语气突然变了，有点试探，“上次我去送汤，听你俩说雷雨天的事，沈屹……是不是怕打雷啊？”
温阮的心跳顿了顿。她没打算瞒着母亲，却没想到母亲会这么快问起，“嗯，他以前出任务时遇到过雷暴，有点阴影。”
“阴影？”林慧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点不理解，“一个当过兵的大男人，怕打雷像话吗？说出去人家都笑话，你俩以后过日子，难道每次打雷都让他躲阳台？”
温阮的眉头瞬间皱起来。她知道母亲没有恶意，可“像话吗”“笑话”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妈，不能这么说。”她的声音沉了些，“他怕打雷不是胆小，是因为救人才留下的创伤，这不是笑话。”
“救人才怕的？”林慧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那也不能这么矫情啊，我年轻时候还遇到过地震呢，现在不也好好的？你让他别总想着那些，男子汉大丈夫，扛过去就好了。”
“扛过去哪有那么容易？”温阮忍不住提高声音，连厨房的沈屹都停下了洗水果的动作，朝阳台看过来，“妈，您没经历过他的事，不能随便说‘扛过去’。他眼睁睁看着战友牺牲，自己也受了伤，打雷对他来说不是天气，是回忆里的刀子，您怎么能拿这个开玩笑？”
电话那头的林慧沉默了。过了几秒，她才有点委屈地说：“我没开玩笑啊，就是觉得……男人得坚强点。你以前怕婚姻，我也没笑话你，还帮你想办法，怎么到沈屹这，你就这么护着？”
“因为他是我老公。”温阮的声音软了些，却依旧坚定，“我以前怕婚姻，是您陪着我；现在他有创伤，该我陪着他。您总说希望我好好的，可‘好好的’不是让他硬扛着委屈，是有人护着他的脆弱，您说对吗？”
阳台门被轻轻推开，沈屹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走出来，递给温阮一块，然后对着听筒小声说：“阿姨，您别跟阮阮生气，是我没跟您说清楚，让您误会了。”
林慧听到沈屹的声音，语气立马缓和了，“小沈啊，阿姨不是说你不好，就是觉得……你别总自己憋着，有阮阮陪着，慢慢会好的。”
“我知道，谢谢您阿姨。”沈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感激，“以后我会尽量调整，不让阮阮担心。”
温阮咬着苹果，看着沈屹的侧脸，心里暖暖的。她接过话茬，“妈，您看，他已经在努力了。以后您别再说‘不像男人’这种话，他的勇敢不是不怕打雷，是明明怕，还敢去救别人，还敢试着调整，这才是真的勇敢。”
“好好好，我不说了。”林慧叹了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现在胳膊肘都往外拐了。对了，周末你们回家吃饭吗？我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去，我们周六上午过去。”温阮笑了，“到时候让沈屹给您露一手，他做的糖糕您肯定爱吃。”
“行啊，让他做，我尝尝是不是真像王摊主说的那么好吃。”林慧的语气又轻快起来，可挂电话前，她突然小声问：“阮阮，你是不是……当真了？”
温阮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看向沈屹，他正低头帮她拂掉嘴角的苹果渣，眼神里带着点温柔的笑意。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听筒轻声说：“妈，我想好好跟他过。”
电话那头的林慧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温阮放下手机，靠在沈屹肩上。他的肩膀很宽，很暖，像能挡住所有风雨。“对不起，刚才跟我妈吵起来了。”
“没什么对不起的。”沈屹揉了揉她的头发，“谢谢你护着我。”
“我本来就该护着你啊。”温阮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笑意，“以后谁再说你不好，我都跟他急，包括我妈。”
沈屹笑了，把她往怀里带了带。阳台的薄荷盆栽在风里轻轻晃，新冒的嫩芽蹭到温阮的手背，软乎乎的，像此刻两人之间的温度。
“对了，周六去你妈那，我要不要带点礼物？”沈屹突然问，眼神里带着点紧张，像第一次见家长的小伙子。
“不用带太多，带两盒你做的糖糕就行。”温阮戳了戳他的胸口，“我妈嘴硬心软，吃了你的糖糕，肯定更喜欢你。”
“那我明天多做几盒，再做点蔓越莓的，你妈好像爱吃甜的。”沈屹说着，就转身往厨房走，“我现在就去准备面粉，省得明天来不及。”
温阮看着他的背影，军绿色t恤的衣角被风掀起来，心里满是踏实。她知道，母亲的那句“当真了”，不是疑问，是确认。而她的答案，早就从“协议婚姻”变成了“想好好过”。
客厅的时钟“滴答”走着，阳光透过窗帘缝落在地板上，像撒了层金粉。温阮走到书桌前，拿起沈屹的退役纪念章，指尖拂过“阿哲”两个字，心里默默说：阿哲，你放心，我会陪着他，帮他慢慢走出阴影。
厨房传来沈屹打开面粉袋的声音，混着他哼的军歌，有点跑调，却格外好听。温阮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这场闪婚，好像不是为了应付催婚，是为了让她找到一个值得守护的人，也找到一个愿意守护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