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片还在地板上反光。
雨丝顺着破窗缝飘进来，打湿了沈屹的裤脚。
他握着枪的手稳得不像话。
指节泛白，却没一丝颤抖——完全不是平时雷雨天攥着抱枕发抖的样子。
“待在这里，别出声。”
沈屹回头看温阮，眼神冷得像冰。
却在目光扫过她发红的眼眶时，轻轻顿了一下。
指尖在她发顶快速蹭了蹭，是极轻的安抚。
接着，他侧身贴向墙壁，脚步轻得像猫。
连鞋底蹭过地板的声音，都被雨声盖得严严实实。
温阮攥着沙发巾，心脏狂跳。
她看着沈屹的背影。
那个平时会因为打雷躲阳台的男人。
此刻脊背挺得笔直，肩线绷成一条锋利的直线。
连呼吸都变得有规律——长吸两秒，短呼一秒，是部队里练过的呼吸法，能最快平复心跳，保持专注。
“砰！”
又一声枪响。
子弹擦着墙壁飞过，留下一道浅坑。
沈屹却没躲。
反而借着枪声的回声，微微偏头，耳朵对着窗外的方向。
“西边三楼，空调外机后面。”
他突然开口，声音没带一丝情绪。
像是在报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坐标。
温阮愣住了——她什么都没听到，除了雨声和自己的心跳。
“怎么知道的？”
她小声问，怕吵到他判断。
沈屹没回头，手指在枪身轻轻敲了敲。
是某种节奏，像在打暗号。
“枪声有回声，空调外机挡了一半声音，说明距离不远，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摇晃的空调外机上。
“刚才激光点晃了一下，是被风吹的，只有三楼高度，风才会让外机晃那么厉害。”
温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果然，西边那栋楼的三楼，有台白色空调外机，在雨里轻轻晃着。
她以前从没注意过这个细节。
可沈屹只听了两声枪响，看了一眼，就把位置摸得明明白白。
这哪里是怕打雷的退役兵痞？
分明是训练有素的顶尖特工。
“你以前……经常这样吗？”
温阮的声音带着点颤。
不是怕，是震惊。
她想起张叔说的“幽灵”小队，想起那些危险的任务。
突然明白，沈屹怕打雷，不是懦弱。
是那些任务里的雷暴，给了他太深的创伤。
而此刻，危机唤醒了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沈屹的脚步停在破窗边。
他侧着身，只露出一只眼睛，盯着对面的空调外机。
“以前执行任务，比这危险的多。”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事。
“有次在雨林，雷暴天，我们蹲在泥里三天，就等一个开枪的机会。”
温阮的心揪了一下。
她能想象到那种场景——泥水里的寒冷，雷暴的恐惧，还有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而沈屹，就是在那样的环境里，一次次活下来的。
“那你现在……”
温阮还想问什么。
却被沈屹突然回头的眼神打断。
他的眼神还是冷的，却比刚才软了点。
“别担心。”
他对着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指尖轻轻压在唇上。
“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说完，他猛地抬手，枪口对准对面三楼的方向。
却没立刻开枪，只是保持着瞄准的姿势。
温阮屏住呼吸。
她看到沈屹的肩膀微微动了动。
是在调整姿势，寻找最佳射击角度。
手指扣在扳机上，却没用力——他在等，等敌人露出破绽。
这种冷静和耐心，跟平时那个会因为做糊糖糕而紧张的沈屹，判若两人。
“他们在等我们露头。”
沈屹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刚才两枪都是警告，想逼我们慌神，主动暴露位置。”
温阮点点头，不敢说话。
她看着沈屹的侧脸。
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贴在皮肤上。
却没影响他的专注。
他的眼睛盯着对面，像鹰盯着猎物，连眨眼都变得很慢。
“破创伤你是真的有点东西啊。”
温阮在心里默默想。
以前她总担心沈屹走不出雷暴的阴影。
可此刻才发现，那些创伤没打垮他。
反而让他在危机里，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那个怕打雷的沈屹是真的。
这个冷静锐利的“幽灵”特工，也是真的。
“砰！”
对面突然又开了一枪。
这次，子弹直接打在沈屹旁边的墙壁上。
碎屑溅到他的手臂上。
沈屹却没动。
反而借着这个机会，快速扣动扳机。
“砰！”
枪声比刚才更响。
温阮看到对面三楼的空调外机，猛地晃了一下。
接着，有个黑影从外机后面滚了下去，消失在雨里。
“打中了？”
她赶紧问，声音里带着期待。
沈屹慢慢收回枪，侧耳听了听对面的动静。
没再传来枪声，只有雨声还在响。
“没打死，只是伤了腿，跑不远。”
他转身走向温阮，眼神里的冷意慢慢褪去，多了点熟悉的温柔。
“警察应该快到了，我刚才报警了，用的是紧急号码。”
温阮看着他走过来。
他的手臂上沾了点灰尘，裤脚湿了一大片。
却依旧挺拔，像刚才那个挡在她身前的“幽灵”特工。
又像那个会给她做糖糕的沈屹。
两种样子，却都让她觉得安心。
“你……”
温阮终于忍不住，颤声开口。
想问他刚才为什么那么冷静，想问他以前到底经历了多少危险。
可话到嘴边，却被沈屹的手势打断。
他又对着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嘴角。
“别怕，交给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窗外的雨还在下，可温阮知道，危险正在慢慢过去。
而身边这个男人，不管是怕打雷的沈屹，还是代号“幽灵”的特工，都会护着她，把所有危险挡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