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姜书愿睡醒了之后，忽而发现窗外院角的那一片空地上，悄然冒出一簇簇月光绒。
这种奇特的灵植，白日里是毛茸茸的银白色小球，乖巧地蜷缩着，像落了一地的雪团子。
可一旦夜幕降临，月华洒落，它们便会舒展开细长的花瓣，散发出如梦似幻的莹莹微光，随着夜风轻轻摇曳，仿佛在低语。
姜书愿瞪圆了狐狸眼，惊讶地看了好一会儿。
玄寂川斜斜地靠在软榻上，瞧着姜书愿的样子，心中腹诽：小狐狸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可真可爱。
……
次日，晨光熹微。
姜书愿饱餐了一顿仙娥送来的、清甜多汁的灵果，又喝了几口玉碗里甘冽的晨露，心满意足地踱到窗边。
她习惯性地向外一瞥，琥珀色的眸子瞬间一亮。
外面的景色又变了，昨日那片月光绒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铺满了庭院的霞光锦。
那层层叠叠的花瓣，呈现出由娇嫩的鹅黄到热烈的橙红的完美渐变色，日光温柔地洒落其上，花瓣便流淌着丝绸般温润而鲜活的光泽，远远望去，真如天边裁剪下的一角灿烂云霞，误入了这清冷的仙家庭院。
“哇……好美啊……”
这极致的美景撞入眼帘，让姜书愿一时忘了形。
她几乎是本能地，带着满腔纯粹的惊喜与赞叹，扭头便朝着殿内那抹白色的身影雀跃地喊出了声：“仙尊！”
她的声音带着幼兽特有的清亮与软糯：“仙尊仙尊，你看……”
紧接着，又是一声更深的感慨，九条蓬松火红的大尾巴不自觉地欢快摇晃起来：“仙尊，好漂亮啊……”
殿内，正于玉榻上闭目调息的玄寂川，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望向窗外那片他亲手点化的霞光花海，眼中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得到赞赏般的淡淡得意。
他勾了勾唇角，习惯性地用一层清冷的外壳包裹住内心细微的波动，语气平淡地自语般低声道：“不过是些寻常幻化之术，这么容易满足？”
“小动物就是闹腾。”
玄寂川倏地转过头，看向窗台上那团依旧对着花海看得出神的小小红色身影。
他记得先前墨衡炎说过，狐狸摇尾巴，尤其是把九条尾巴全部都展开，是在发.青求偶，玄寂川盯着它的尾巴看，那大尾巴摇来摇去的的确是好看。
不过……瞧着它开心的样子，哪里就是求偶了？
她明明就是因为开心才把尾巴全都展开的，而且，它现在还不懂成人之间男男女女的那些事儿。
墨衡炎那老东西，仗着自己活了千把年，就开始胡言乱语。
“仙尊，仙尊……”
姜书愿还在念叨着，玄寂川忽而意识到，方才那两声软语，不是灵识传音，不是意念沟通，而是真真切切、用喉咙发出的、清晰无比的人语？！
他身形一闪，出现在姜书愿的面前：“你……”
他顿了顿，清冷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极细微的紧绷，一字一句地问道，“会说话了？”
姜书愿也意识到自己能发出声音了，便说道：“多亏了仙尊的灵气滋养，我才能说话，对了，我叫姜书愿，是我自己起的名字，好听吧？”
好友墨衡炎进来的时候也听到了小狐狸的说话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娇媚嗓音：“呦，这小狐狸还会说话？看来啊，距离化形不远了！”
玄寂川却是摇了摇头：“她呀，还早着呢，会说话不难，只是她没什么灵根，想要化形还是不容易。”
墨衡炎忽而想到了什么，警告玄寂川：“我可提醒你，狐狸可精着呢，它们能猜的出来哪些丹药吃了能提升修为，你可得把你百宝阁锁好喽！”
玄寂川点了点头，等到和好友说了一会儿话，墨衡炎走了之后，玄寂川在百宝阁的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走。
……
夜深了。
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庭院之中，姜书愿等玄寂川睡着了之后，她竖起耳朵，警惕地转动着小脑袋，琉璃似的眼珠在黑暗中泛着莹莹光泽。
等到耳边没有了其他的声音之后，她悄悄地出门去了百宝阁。
到了门口，她惊异地发现，那扇总是严丝合缝的门，今夜竟虚掩着，门竟然没锁！
她的心怦怦跳起来，想起白日里玄寂川摇头说她“没什么灵根”时那温和却笃定的语气，一股说不清是委屈还是不甘的情绪涌了上来。
而且，她要攻略玄寂川，总要化成人形了才好攻略。
她看着四周寂静无人，只有小虫子在草丛里低吟。她不再犹豫，快速地倒腾着四只小短腿，一溜烟，“嗖”地窜进了百宝阁。
百宝阁内氤氲着千百种灵植与丹药混合的异香。柜子和架子上，那些玉瓶、锦盒在朦胧夜色里流淌着温润的光华。
她将那些稀有的能够提升修为的丹药，全都倒在嘴里给吃了。
吃完之后，她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体内有一股股浑厚的力量在涌动，舒服极了！
她蜷在冰凉的地板上，感受着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因极致的舒适而微微颤动。
只是她并不知道，远处静室之内，本该入定的玄寂川，正透过一面水镜，静静地看着百宝阁内发生的一切。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唇角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