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陈书记,海州这艘航母,不应该只在近海转悠
车子刚驶出海州市区,还没开上高速,林默的手机就响了。
吴谦正靠在座椅上,长吁短叹,回味着刚才那场憋屈的“谈判”。他觉得主任最后那句话虽然解气,但终究是撕破了脸,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海州这块最硬的骨头,怕是啃不动了。
林默接起电话,只“嗯”了几声,便挂断了。
“主任,谁啊?”吴谦有气无力地问。
“陈平的秘书。”林默的语气平静无波。
吴谦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警惕地问:“怎么?打电话来兴师问罪了?”
林默看着前方的司机,淡淡地开口:“师傅,前面掉个头,回市政府。”
“啊?”司机和吴谦异口同声,满脸错愕。
“回……回去干嘛?”吴谦结结巴巴地问,“回去让他当面把我们骂出来?”
林默靠回座椅,闭上眼睛,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不,我们回去听他汇报工作。”
“听……听他汇报?”吴谦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看着主任那张年轻得过分的侧脸,心中涌起一个荒诞的念头:难道陈平被主任那句话给气疯了?
半小时后,当黑色的奥迪车再次停在海州市政府大楼前时,迎接他们的景象,与一个小时前截然不同。
金丝眼镜秘书早已等在台阶下,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甚至带着一丝谦卑的笑容。他一路小跑着过来,亲手为林默拉开车门,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
“林主任,您可算回来了!陈书记都等急了!”
吴谦跟在后面,看着秘书这副前倨后恭的模样,感觉自己像是在梦游。
还是那间小会客室,但茶几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的工作餐,热气腾含。秘书亲自给林默和吴谦倒上顶级的大红袍,茶香四溢。
“两位领导先垫垫肚子,陈书记马上就到。”秘书说完,恭敬地退了出去。
吴谦端起茶杯,闻着那沁人心脾的茶香,小声对林默说:“主任,这鸿门宴……升级了?”
林默夹了一筷子清炒虾仁,慢条斯理地吃着:“不,是对方想入席了。”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陈平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热情、急切与些许尴尬的复杂笑容。他没有走向自己的办公桌,而是径直走向林默,伸出了双手。
“林主任,让你见笑了!我这个人啊,思想僵化,格局小了!听了你刚才那番话,如醍醐灌顶,让我是一身冷汗啊!”
他紧紧握住林默的手,用力摇晃着,仿佛对方不是一个比他小二十多岁的下级,而是从京城来的钦差大臣。
吴谦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这……这还是刚才那个威势逼人、傲慢到骨子里的陈书记吗?这变脸速度,川剧大师看了都得递根烟。
“陈书记言重了。”林默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下说吧。”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主客之势瞬间易位。陈平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还是顺从地在林默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了一副聆听教诲的姿态。
“林主任,你那份报告,我刚才又仔细学习了一遍。之前是我理解得太肤浅,只看到了‘分蛋糕’,没看到‘做大蛋糕’的深意啊!”陈平一脸懊悔,语气诚恳,“关于全省开发区整合的方案,我个人,有一些很不成熟的补充意见,想当面向您……向您请教。”
他把那个“汇报”改成了“请教”,但姿态却放得更低了。
林默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他知道,鱼已经彻底上钩,现在需要做的,不是急着收线,而是要让鱼自己,心甘情愿地跳进船舱里。
陈平清了清嗓子,开始阐述他的“新想法”。他将林默报告中的观点,用自己的话重新包装了一遍,从“腾笼换鸟”说到“产业升级”,从“区域协同”说到“错位发展”,说得头头是道,仿佛这些都是他自己深思熟虑的结果。
吴谦在旁边听着,心里暗自佩服。这陈平果然是个人物,不仅能屈能伸,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主任的思路理解得如此透彻,并迅速转化为自己的政治语言。
陈平说了足有十几分钟,见林默始终微笑不语,心里渐渐有些发毛。他摸不准这个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将最后的底牌抛了出来。
“所以,林主任,我以为,整合的关键,不在于削峰填谷,而在于‘扬长’。我们海州,作为全省的经济龙头,理应承担起更大的责任!我们愿意让出部分落后产能和低端产业,为全省的产业布局优化,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掷地有声。翻译过来就是:我愿意出血,但你得告诉我,我出的这些血,能换来什么。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陈平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林默脸上,额角甚至渗出了一丝细汗。他知道,接下来的对话,将决定他未来五年的政治命运。
林默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的脑海中,剧本面板悄然浮现。
【目标:陈平(海州市委书记)】
【当前情绪:渴望(60%)、焦虑(30%)、试探(10%)】
【核心诉求:获取一个超越“海州奇迹”的、足以让其政治生涯再上一个台阶的巨大政绩。】
【蓝色剧本选项:陈书记高瞻远瞩,您的想法和省里的精神完全一致。我们可以围绕海州的龙头地位,制定一个专门的优惠政策。】
【紫色剧本选项:陈书记,海州这艘航母,不应该只在近海转悠。】
林默的目光与陈平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对视,他选择了那个看似重复,却在此刻拥有千钧之力的选项。
“陈书记,”林默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刚才说的都对,但只说对了一半。”
陈平的呼吸一滞。
“海州是航母,这一点毋庸置疑。”林默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敲在陈平的心坎上,“但您有没有想过,一艘航母的战斗力,从来都不是由它自身决定的。它需要驱逐舰、需要护卫舰、需要补给舰,需要整个航母战斗群的协同配合。它真正的舞台,也绝不是家门口这一片小小的海域。”
他站起身,再次走到了那幅巨大的华夏地图前,但这一次,陈平也下意识地跟着站了起来,站在他的身侧。
“您看,”林默的手指,从海州出发,划过整个江东省,然后一路向北,点在了京城的位置;再转向东西,划过了沿海的经济强省和内陆的资源大省,“海州目前的格局,还是太小了。它的对手,不应该是临阳、云城这些兄弟城市,甚至不应该是隔壁省的某个港口。它的对手,在更远的地方。”
陈平的眼神,随着林默的手指在地图上游走,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他仿佛看到了一片前所未见、波澜壮阔的海洋。
“把那些高污染、高耗能的产业转移出去,不是牺牲,是减负。让航母卸下沉重的铁锚和缆绳,才能跑得更快。”
“让其他城市为海州做配套,不是剥削,是赋能。让整个战斗群都围绕着航母运转,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您需要的,不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担心别人来分一杯羹。您需要做的,是带领整个江东省的相关产业,组成一个无坚不摧的‘航母战斗群’,去参与全国乃至全球的产业竞争!去拿下那些我们过去想都不敢想的订单和项目!”
林默转过头,看着已经听得有些痴了的陈平,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诱惑力。
“陈书记,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将不再是小小的‘海州奇迹’。那将是足以载入江东省发展史册的功绩。而您,作为这个‘航母战斗群’的总指挥,您的名字,将会和这个时代,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总指挥……”
陈平喃喃地念着这个词,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眼中的海州,不再是一个“澡盆”,而是一个即将驶向星辰大海的庞大舰队的旗舰。他眼中的自己,也不再是一个为前途焦虑的地方官,而是一位即将率领千军万马,开疆拓土的统帅。
那个被他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野心,被林默用一幅宏伟的蓝图,彻底点燃了!
“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陈平猛地一拍手,双眼放光,“林主任,你说的对!是我格局小了!是我坐井观天了!海州,不能只在近海转悠!它要走出去,要带领大家一起走出去!”
他的态度,已经不是简单的“配合”,而是变成了狂热的“追随”。
吴谦在旁边,已经彻底石化了。他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重塑。主任这哪里是来谈判的,这分明是来传道的。而且,看陈书记这架势,怕是已经成了主任最忠实的“信徒”。
陈平激动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步,然后猛地停下,用一种近乎请求的目光看着林默。
“林主任!不,小林!……老弟!”他甚至改变了称呼,“你给我指条明路!第一步,我们该怎么走?这艘航母,该如何画出它的第一张航海图?”
林默看着他被完全调动起来的情绪,知道火候已经到了。
他微微一笑,重新坐回沙发上,用一种举重若轻的语气,抛出了一个让陈平心脏险些停止跳动的重磅炸弹。
“航海图,我已经画好了。”林默看着陈平,一字一句地说道,“只不过,这张图纸的抬头,写的不是‘江东省’,而是两个字——‘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