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被搭上的瞬间,陈九黎的红绸已经缠上那截发黑的手指。布料刚碰尸皮,边缘立刻卷起焦痕,像被火燎过的纸片。
“这玩意儿现在连绸子都啃?”闻人烬一脚踹向门板,门外那只手“咔”地断成三截,指甲却粘在红绸上不掉。
沈照蹲下,探阴棒点地,声音没抬:“尸气带腐蚀性,刚才那手不是爬过来的,是被人从地底推上来的。”
陈九黎扯下焦化的红绸残片,抖了抖,一片指甲大小的黑甲从纤维里掉出来,落在地板上还微微抽动。
“这东西嵌在绸子里,像是从尸身上剥下来的。”他用银针挑起黑甲,翻过来,背面浮出几个小字——“港城医院,地下解剖室b-7”。
闻人烬凑近看了一眼,冷笑:“我爹的产业,连停尸柜编号都刻得跟家谱似的。”
沈照没说话,通幽骨抵住地面,金血顺着骨尖渗入。火纹自她指下炸开,呈八卦状蔓延,烧到墙角时突然停住,仿佛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
“有隔层。”她抬头,“地火烧不透,下面压着东西。”
“不是压着,是连着。”陈九黎把黑甲往空中一抛,红绸甩出,裹住那片甲壳。绸面一烫,浮现出断断续续的画面:一条地下通道,两侧摆满铁柜,柜门上贴着闻人家徽,最尽头那扇柜门微微敞开,露出半截裹着报纸的婴儿尸体。
“b-7解剖室连着地脉?”闻人烬皱眉。
“不,是连着祠堂。”沈照突然说。
她从袖中抽出玉佩碎片,那是闻人烬从胃里呕出来的,边缘还沾着血丝。她把碎片按在探阴棒顶端,棒身一震,空中浮出一座立体祠堂的虚影——青瓦飞檐,三进院落,正厅供桌上摆着七盏长明灯。
“这图我见过。”陈九黎眯眼,“上回在王半仙店里,他拿龟甲卜卦时画的符,跟这祠堂的梁柱走向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沈照用金血抹过玉佩裂缝,黑液缓缓渗出,在空中拼出四个字——“殡仪馆,停尸柜”。
“我爹把祠堂搬进殡仪馆了?”闻人烬声音发冷。
“不止。”沈照指尖一划,黑液重组,“他把祠堂‘种’进了地底,用三百具婴儿尸做根,养出一条活煞脉。”
陈九黎红绸一卷,缠住那缕黑液。绸面再次发烫,这次浮出的是一道虚空阶梯,从侦探社厨房直通地下,台阶两侧站着穿寿衣的童尸,手里提着引魂灯。
“厨房?”闻人烬猛地想起什么,“水槽底下那根铜管,接的是殡仪馆的排水系统!”
“早就通了。”陈九黎冷笑,“咱们社里这几个月没闹鬼,是因为它早就在吸了——吸活人的命格,养死人的脉。”
沈照突然抬手,通幽骨刺入地面三寸。地火轰然喷出,赤金色火柱扫过客厅,外围腐尸瞬间碳化,但内层几具甲尸只是鳞片发亮,毫发无损。
“这些是‘甲尸’,皮下生鳞,专克地火。”她咬破舌尖,金血喷在探阴棒上,棒身扭曲变形,化作一柄骨剑。
“那你这剑砍哪儿?”闻人烬从粉盒里掏出一把糯米,又从包里摸出沈照之前给的金砂,混在一起塞进手枪造型的弹夹。
“关节。”沈照将骨剑插回地面,“它们行动靠脊椎节段联动,打散一节,整具就瘫。”
闻人烬抬手就是一枪。金砂弹击中甲尸膝盖,鳞片炸开,黑血喷溅,紧接着“砰”地一声闷响,尸身像被塞了炸药,从内部爆开。
“好使!”她咧嘴一笑,又连开三枪,三具甲尸接连炸裂。
陈九黎趁机甩出七根银针,钉在剩余甲尸的耳后。针尾系着的红绸条随风展开,织成一张网,火光顺着绸线蔓延,瞬间将最后两具甲尸裹住焚烧。
“耳朵?”闻人烬踢了踢焦尸,“它们怕声音?”
“不是怕。”沈照拔出骨剑,剑尖滴着黑血,“是听。它们靠声波定位,刚才那几枪的爆破声太杂,干扰了它们的听觉。”
“那我来点专业的。”闻人烬拆开赶尸铃,取出铃舌,把朱砂符纸一圈圈缠上去,“这玩意儿本来就能控尸,现在我让它变成‘破耳铃’。”
她将铃铛递给沈照。沈照骨剑轻敲铃身,声波呈螺旋扩散,甲尸耳道立刻渗出黑血,动作僵住。
陈九黎抓住机会,红绸卷住沈照手腕,另一端缠住探阴棒。沈照将棒子垂直插入地板,刚没入三分之二,一股反向吸力猛然传来,差点把她拽进去。
“下面有东西在拉!”她低喝。
陈九黎红绸收紧,两人被拉得腾空而起,悬在半空。就在这时,红绸末端系着的青铜锁突然发亮,投射出侦探社地下的剖面图——电梯井底部有个隐藏夹层,四壁刻满符文,中央摆着一口青铜鼎。
“这图……”闻人烬盯着夹层,“跟刚才玉佩显的祠堂,位置对上了。”
“不只是位置。”沈照盯着剖面图,“电梯井就是祠堂的‘地眼’,咱们每天上下楼,等于踩着活煞脉走。”
陈九黎松开红绸,落地时顺手摸了摸窗棂。那里还留着一段被尸气腐蚀的红绸焦痕,边缘扭曲成不规则的纹路。
“这焦痕……”他手指顺着痕迹滑动,“走势像风水局的龙脉图。”
沈照走过来,用金血涂抹焦痕。血一沾布,地面突然浮现出一张发光的鬼市地图,纵横交错的街巷中,某处被闻人家徽标记,正对着地下三层的隐藏夹层。
“入口在哪儿?”闻人烬问。
陈九黎没答,目光落在焦痕尽头——那里有个小小的凹点,形状像被牙齿咬过。
闻人烬突然弯腰干呕,一口带血的糯米团吐在地上。糯米散开,露出半枚齿印,边缘整齐,带着细微的裂纹。
陈九黎蹲下,把齿印对准剖面图上的锁孔。完全吻合。
“找到了。”他说。
沈照将探阴棒收回袖中,骨剑化作通幽骨,插回发髻。闻人烬捡起糯米团,盯着那半枚齿印。
“这牙印……”她皱眉,“怎么像是从我嘴里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