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天里,云州城内外,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城北十里外的旷野,已被双方默契地清空,作为赌斗的战场。这片土地,即将见证一场关乎国运的殊死搏杀。
陌刀营五百壮士,在这三天里,进行了最后的休整与准备。甲胄擦得锃亮,陌刀磨得吹毛断发。没有喧哗,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沉默,以及沉默之下,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战意。
出征前夜,太孙赵宸、镇国公常云、英国公张辅、陈彦等核心人物,亲临陌刀营驻地。
常胜一身戎装,站在五百名如同铁塔般的壮士面前,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坚毅的面孔。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兄弟们!明日之战,非同小可!此战,赌上的,是我大雍的国运!是云州数十万军民的生死!更是我辈军人的尊严与荣耀!”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决绝的悲壮:“匈奴人以纳粮求和辱我!我等唯有以血还血,以刀破敌!告诉那些胡虏,我大雍儿郎,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他猛地拔出佩刀,直指苍穹,怒吼道:“此战,可以死!不能输!”
“可以死!不能输!” 五百陌刀壮士齐声怒吼,声浪震天,杀气直冲云霄!连一旁的赵宸等人,都感到热血沸腾。
石头作为陈彦的亲随,也编在陌刀营中,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陌刀,手心全是汗,但眼神却异常坚定。陈彦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石头,记住平日训练,结阵为先,相互依靠,勿要慌乱。”
“公子放心!石头晓得!” 石头重重点头。
与此同时,匈奴大营。
金顶王帐内,冒顿单于亲自为他的五百“狼骑”亲卫饯行。这些骑士,个个身材魁梧,眼神凶悍,身经百战,是匈奴军中真正的精锐。
冒顿单于沉声道:“此战,关乎我大匈奴的颜面!尔等乃长生天最勇猛的战士,定要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雍人,碾碎在铁蹄之下!开战之前,先挫其锐气!阿勒泰!”
“末将在!”一名如同巨熊般的匈奴大汉应声出列,他便是匈奴军中公认的第一勇士,阿勒泰。
“由你率先挑战,阵前斩将,扬我军威!”冒顿命令道。
“遵命!定取雍将首级,献于大单于!”阿勒泰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三日之期已到,辰时三刻。
旷野之上,秋风萧瑟。双方大军,在战场两侧遥遥列阵。大雍一方,以陌刀营为核心,太孙赵宸、镇国公(乘车)、英国公、陈彦等人在后方高坡观战,旌旗招展。匈奴一方,五百狼骑肃立,人马皆覆轻甲,弓刀在手,杀气腾腾,冒顿单于及众首领亦在阵后压阵。
战场中央,一片死寂,唯有战旗猎猎作响。
突然,匈奴阵中,一骑飞出,正是那巨汉阿勒泰!他手持一柄巨大的狼牙棒,来到两军阵前,用生硬的雍语,声如洪钟地咆哮道:
“匈奴第一勇士阿勒泰在此!雍人鼠辈,谁敢出来送死?!”
声震四野,充满了挑衅与蔑视。
这是匈奴惯用的伎俩,阵前斗将,若能斩杀对方大将,便可极大打击敌军士气。
云州军阵中,众人脸色一沉。常胜眼中寒光一闪,对赵宸等人拱手道:“殿下,祖父!匈奴欲挫我锐气,末将请命,迎战此獠!”
赵宸有些担忧:“常胜,此人凶名在外,你……”
“殿下放心!”常胜斩钉截铁道,“此战关乎士气,末将身为云州指挥使,义不容辞!必斩此獠,以壮军威!”
镇国公看着孙儿坚定的眼神,缓缓点头:“小心!”
常胜一夹马腹,手提长刀,冲出本阵,来到阿勒泰面前,厉声道:“大雍云州指挥使常胜,取你狗命!”
阿勒泰见来将年轻,狞笑一声:“黄口小儿,受死!” 催动战马,挥舞狼牙棒,如同泰山压顶般砸向常胜!
常胜深知阿勒泰力大无穷,不可力敌。他灵活地拨马闪开,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寒光,直取阿勒泰肋下。阿勒泰狼牙棒回扫,势大力沉,常胜只得回刀格挡。
“铛!”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常胜只觉手臂发麻,气血翻涌,心中暗惊此人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马打盘旋,战在一处。阿勒泰势如疯虎,狼牙棒舞得呼呼生风,逼得常胜连连闪避,看似险象环生。云州军阵中,众人看得心惊肉跳。
然而,常胜却是在寻找机会!他深知,正常比拼力气和武艺,自己胜算不大。唯有兵行险着,以伤换命!
激战十余回合,常胜卖个破绽,装作气力不济,刀法稍缓。阿勒泰见状大喜,以为机会到来,暴喝一声,狼牙棒全力横扫,直取常胜腰间,意图将其拦腰砸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常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非但不躲,反而猛地一夹马腹,迎着狼牙棒冲去,同时手中长刀不顾一切地刺向阿勒泰的咽喉!
这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打法!
“噗嗤!”
“砰!”
几乎同时,两声闷响!
常胜的长刀,精准地刺穿了阿勒泰的喉咙!而阿勒泰的狼牙棒,也重重地砸在了常胜的左肩上!若非常胜在最后关头侧身卸去部分力道,并用肩甲硬抗,这一棒足以将他砸成肉泥!
即便如此,常胜也如遭重击,惨叫一声,口中喷出鲜血,左肩瞬间塌陷,整个人从马背上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而阿勒泰,则瞪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坠马,气绝身亡!
战场之上,一片死寂!随即,云州军阵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常将军威武!”
“大雍必胜!”
常胜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伤势过重,再次倒地。石头早已按捺不住,飞马冲出,将常胜抱起,迅速撤回本阵。医官立刻上前救治。
“胜儿!” 镇国公看得老泪纵横,既心疼又自豪。
赵宸也是激动不已:“常胜兄弟!好样的!”
这一阵,常胜以重伤为代价,阵斩匈奴第一勇士,极大地鼓舞了全军士气!陌刀营将士更是群情激昂,战意飙升到了顶点!
反观匈奴阵中,则是一片哗然和难以置信!他们无敌的第一勇士,竟然被一个年轻的雍将换了命?!
狼骑亲卫首领,脸色铁青,怒火中烧!他原本想挫敌锐气,没想到反而折了大将,丢了颜面!
“全军听令!冲锋!碾碎他们!” 亲卫首领再也按捺不住,拔出弯刀,指向陌刀营,发出了总攻的命令!
“呜——呜——呜——” 苍凉的牛角号声响起!
五百匈奴狼骑,如同决堤的洪水,发出野狼般的嚎叫,催动战马,扬起漫天尘土,朝着严阵以待的陌刀营,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冲锋!他们要凭借骑兵强大的冲击力,一举冲垮这支看似笨重的步兵!
“陌刀营!结阵!” 代替受伤的常胜指挥的陌刀营石头,声嘶力竭地吼道!
“哈!” 五百壮士齐声暴喝,声震苍穹!
瞬间,一面面巨大的盾牌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巨响,形成一道坚固的盾墙。盾牌缝隙中,一柄柄长达丈二、寒光闪闪的陌刀,如同死神的獠牙,层层架起,斜指前方!整个军阵,瞬间化作一个布满利刺的钢铁堡垒!一股惨烈的杀气,弥漫开来!
陈彦在高坡上,紧紧攥着拳头,心中默念:“成败在此一举!”
赵宸、镇国公等人,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战场。
转眼间,匈奴狼骑已冲至百步之内!箭矢如同飞蝗般射来,叮叮当当地打在盾牌和重甲上,却难以造成有效杀伤。
五十步!三十步!
狼骑们已经能看清陌刀营士兵那冰冷的面甲和森然的刀锋!他们挥舞着弯刀,发出疯狂的呐喊,试图用战马的冲击力撞开盾阵!
“顶住!” 校尉怒吼!
“轰!”
如同惊涛拍岸!最前排的匈奴骑兵,狠狠地撞上了陌刀营的盾墙!战马的悲鸣、骨骼的碎裂声、兵器的碰撞声瞬间响成一片!巨大的冲击力让前排的陌刀营士兵浑身剧震,但阵型却岿然不动!
而就在撞击的刹那,后排的陌刀手,动了!
“斩!”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无数柄陌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铡刀般,自下而上,猛地挥出!
刀光闪过,血光迸现!
冲在最前面的匈奴骑兵,连人带马,被这恐怖的力量瞬间斩断!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漫天飞舞!战马的冲势,在这绝对的暴力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一刀之威,竟至如斯!
后面的匈奴骑兵收势不及,继续撞上前面的惨状和依旧挺立的刀林,再次被无情斩杀!陌刀挥舞,每一次落下,必有一片人马俱碎!
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匈奴狼骑赖以成名的骑兵冲锋,在陌刀营这堵死亡的刀墙面前,撞得粉身碎骨!
狼骑亲卫首领冲在队伍中段,亲眼目睹前方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他想要勒住战马,但已经来不及了!一柄陌刀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横扫而来,他下意识地举刀格挡!
“咔嚓!” 他精钢打造的弯刀,如同朽木般被斩断!紧接着,陌刀毫无阻碍地掠过他的胸膛!
亲卫首领低头,看着自己喷涌而出的鲜血和内脏,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难以置信,随即栽落马下。
首领阵亡,前锋崩溃,匈奴狼骑的冲锋彻底被打散!侥幸未死的骑兵惊恐地调转马头,想要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进!” 陌刀营校尉抓住战机,下令前进!
“杀!” 陌刀营迈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动的刀山,向前推进,追杀溃逃的匈奴骑兵!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高坡上,赵宸激动得浑身颤抖:“赢了!我们赢了!”
镇国公热泪盈眶,喃喃道:“陌刀之威……竟至于斯!天佑大雍!”
英国公也是抚掌长叹:“真乃国之利器!陈参军练此强军,功在社稷!”
陈彦看着战场上那支如同绞肉机般的军队,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赌赢了!陌刀营的首战,完美地证明了其价值!
旷野上,只剩下陌刀营追击的喊杀声和匈奴骑兵绝望的惨叫。五百对五百,大雍陌刀营,以碾压般的优势,取得了完胜!
这场赌斗,大雍赢了!赢得干净利落,赢得扬眉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