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彻底放亮，将清源山阵地上的每一道裂痕、每一片焦土都照得清清楚楚。紧张的气氛非但没有随着黑夜散去，反而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愈发凝实，像一张不断拉紧的弓。
距离苏沐预警的四十八小时 deadline，只剩下最后半天。
没人催促，但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加快了动作。修补工事的学员几乎是跑着搬运材料，布置陷阱的手法因为重复了太多次而显得有些麻木，但眼神却异常专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倒计时。
林凡巡查着各处防线。他走得很慢，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偶尔会停下来，亲手调整某个符箓的朝向，或者指出某处防御工事的薄弱点。他的平静像是有种感染力，让周围有些焦躁的学员渐渐稳住了心神。
在经过百工坊临时搭建的工棚时，里面传来的动静让他停下了脚步。
“轻点！妈的，这玩意儿脆得很！”韩斌的嗓门嘶哑，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儿。
林凡走进去，看到韩斌和几个助手正围着一个半人高的、看起来像是用各种金属边角料和废弃电路板拼凑起来的装置忙活。那玩意儿外壳都没完全封好，露出里面缠绕的电线和闪烁着微光的符文，看起来摇摇欲坠，旁边还散落着七八个昨晚那种丑丑的“土制干扰器”。
“头儿，”韩斌抬头，抹了把脸上的油汗，指着那大玩意儿，“这是根据那些怪物甲壳上的‘协调场’纹路逆向出来的‘区域灵能扰乱器’，理论上……能把小范围里的‘蜂群网络’搅成一锅粥！就是……就是这能耗太大，不稳定，而且这外壳材料不行，估计撑不了几分钟就得自己散架或者过载。”
他语气里带着技术狂人特有的、对不完美造物的不甘和懊恼。
林凡没评价这装置的外观，只是问：“效果范围？”
“全力开启，大概能覆盖山门前那片空地，持续时间……乐观估计，三到五分钟。”韩斌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够了。”林凡点头，“关键时刻，几分钟能改变战局。需要什么特殊保护？”
“得找个不怕死的守着，还得是懂点能量调控的，不然它可能没扰乱敌人，先把咱们自己人给影响了。”韩斌苦笑。
“我来安排。”林凡记下了这个需求。
离开百工坊，他遇到了正在给几个新学员做最后突击培训的李昊。李昊没讲什么大道理，只是反复强调着最简单也最残酷的要领——如何在小队阵型被冲散时自保，如何最快地给敌人要害处来一下，如何在混乱中识别同伴的信号。
“……记住，到时候没人有空救你，你自己就是最后一道防线！”李昊的声音冰冷，却让那几个脸色发白的年轻学员眼神逐渐狠厉起来。
胖子没参与训练，他正对着自己那面刚刚修复好的巨盾嘀嘀咕咕。百工坊的人给盾面加固了一层暗沉沉的金属，中心的风核碎片被重新激发，流淌着微弱的气流。
“老伙计，这次可得顶住啊，”胖子摸着盾面，像是跟老朋友说话，“等干完这一票，老子给你镶个金边！”
林凡没打扰他，转身走向高处。
玄诚道长正在那里，面前摆着几个色泽古拙的玉瓶。看到林凡，他递过来一瓶：“拿着，贫道刚炼出的‘燃血丹’，逼到绝境时再用，能瞬间激发潜力，但药效过后，经脉会受损，需静养数月。”
林凡接过，入手温润，却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狂暴药力。“多谢道长。”
“谢什么，”老道长拂尘轻扫，望向东北方，目光悠远，“此劫过后，若能幸存，这清源山，才算真正扎下了根。”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
林凡站在了望台上，能清晰地看到，远方的天际，似乎凝聚着一团不易察觉的、扭曲空气的暗沉色块，正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着清源山方向推移。
那不是云。
小溪的感觉没错，那东西……很冷，很饿。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金丹缓缓旋转，吞吐着灵脉汇聚而来的灵气。熟练度面板上，各项技能的熟练度都在缓慢而坚定地增长着，尤其是在压力下，对灵力的掌控和“灵觉追踪”这类辅助技能，提升尤为明显。
他握了握拳，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动。
最后几小时，不再是准备，而是调整，将状态打磨到巅峰。
他回头，看向身后那片忙碌而沉默的阵地，看向那些在阳光下汗流浃背却眼神坚定的面孔。
这里，就是防线。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