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当日,从咸阳宫门至城外数十里,官道两旁早已被自发前来道贺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手中或许没有珍贵的礼物,却捧着自家最饱满的粟米、最鲜亮的布匹、最肥嫩的鸡鸭,甚至只是一束带着露水的野花。
“公主殿下千岁!”
“愿公主殿下芳龄永继,福泽绵长!”
“多谢公主让我家娃儿能上学堂!”
“公主的鸡鸭让我家今年过了个肥年!”
欢呼声、祝福声、诉说感激之声,汇成一股温暖而磅礴的声浪,冲击着咸阳宫的宫墙,也震撼着每一位朝臣的心。
这份尊崇,并非源于强权,而是发自肺腑的感激,源于那实实在在改善了生活的“鸡鸭”、“学堂”、“水磨坊”。
嬴稷与萧皇后站在宫城高处,望着这万民景仰的盛况,眼中皆是动容与无比的骄傲。
嬴稷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扬,低声道:“朕有昭儿,胜得百万甲兵。”
宫中庆典,更是极尽隆重。
各地献上的贺礼,记录着清晖学堂在各郡分校数量的巨大舆图;
标志着标准化生产成功的、来自不同工坊却能严丝合缝啮合的一套青铜齿轮;
甚至还有一册由偏远郡县老农集体署名、按满红手印的万民谢恩表。
清晖学堂各科展示了最新成果:医学科学员演示了改良后的麻醉汤剂;
农桑科献上了抗旱能力极强的“昭禾”新种;
最引人注目的,是工科匠师们抬上来的一架结构复杂、依靠水力驱动、能同时纺十六个纱锭的“公主纺车”,效率震惊四座。
当盛大的宫宴接近尾声,夜色已浓,星月交辉。按照流程,本该是燃起篝火,观赏歌舞。
然而,就在此时,以公输轨为首的数位老匠师,身着只有在最重要仪式时才穿着的礼服,神情肃穆而又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来到御前请示。
“陛下,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公输轨声音洪亮,带着工匠特有的沉稳与力量,“老臣等感念公主殿下引导之功,使我等微末之技,亦能利国利民。值此殿下及笄华诞,无以为敬,特耗费心血,研制出一物,名曰‘工匠之花’,欲于今夜燃放,为殿下贺,亦为我大秦贺!恳请陛下恩准!”
嬴稷目光锐利,看向秦昭。秦昭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期待,她隐约听姚哥提过一种叫“烟花”的、能在夜空绽放的仙界奇景,也曾与公输轨讨论过“火药”(炼丹术士已有雏形)的可能应用。她微微点头。
“准。”嬴稷一字千金。
命令传下,宫人迅速引导所有宾客移至殿外广阔的高台广场。所有人都翘首以盼,不知这“工匠之花”究竟是何物。
忽然——
“咻——!”
一声尖锐的厉啸,猛地从远处黑暗中腾起,一道红色的光点如同逆飞的流星,拖着细长的尾焰,直冲云霄!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刻——
“嘭!!!”
一声沉闷而响亮的轰鸣在夜空中炸开!那红色的光点在高高的天幕上,骤然绽放成一朵巨大无比的、流光溢彩的红色牡丹!花瓣舒展,金蕊闪耀,瞬间将整个咸阳宫上空映照得亮如白昼!
“哗——!”
全场爆发出一片震耳欲聋的惊呼!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宫女侍卫,所有人都仰着头,张着嘴,被这超越他们想象极限的瑰丽景象震撼得失去了语言。
这仅仅是开始!
“咻!咻!咻!”
“嘭!嘭!嘭!”
接二连三的厉啸声响起,一道道各色光焰争先恐后地蹿上夜空,次第绽放!
金色的菊花、紫色的祥云、绿色的垂柳、银色的星辰……甚至还有一簇如同金色稻穗般的花火,显然是农桑科的献礼。夜空成了最华丽的画布,被这些绚烂无比的“工匠之花”装点得如梦似幻,璀璨夺目。
火光明明灭灭,映照在秦昭仰起的脸庞上。她的眼眸中,倒映着那漫天华彩,比星辰更亮。
她看到了力量,看到了美,更看到了大秦工匠那无穷的智慧与创造力。这不再是姚哥口中描述的“仙界”景象,这是属于他们大秦自己的、由一双双布满老茧的手创造出的奇迹!
嬴稷负手而立,威严的脸上在火光的明暗交错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激赏的神情。萧皇后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眼中隐有泪光闪烁。
当最后一枚巨大的、呈现出“昭”字篆书造型的烟花在夜空定格,缓缓消散后,整个广场陷入了短暂的、极致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公主千岁”之声,声震寰宇!
这一夜,咸阳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