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发深沉。
李阁老府邸,这座在四九城中象征着权势与威严的深宅大院,此刻,却变成了一座悄无声息的修罗场。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仿佛连风都变成了红色。
那个山一般的壮汉,肩上扛着昏迷不醒的棒梗,从那间最奢华也最淫靡的卧房中走出。
他的脚下,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有穿着西装、手里还握着枪的保镖,有穿着旗袍、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貌美丫鬟,有提着水桶、弯着腰擦地的老妈子……
他们的死状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是被一击毙命。要么是脖子被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断,要么是胸口被硬生生掏出一个血洞。
整个宅邸,从内院到外院,几十口人,无一活口。
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单方面的、冷酷无情的……清洗。
壮汉踩着黏稠的血泊,踏过一具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与波动。
仿佛他脚下踩的不是人的尸体,而只是路边的石子。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始终直视着前方,目标明确,就是要离开这个地方。
枪声和临死前的惨叫,终究还是惊动了外界。
“吱嘎——”
李府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几名深夜巡逻的派出所民警,举着手电筒,端着枪,一脸警惕地冲了进来。
当手电筒的光柱扫过院内的景象时,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年轻民警,当场就“哇”的一声,扶着门框吐了出来。
“我的天……这……这是怎么回事……”
饶是带队的老民警见多识广,此刻也被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骇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凶杀案,这是……灭门!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惨烈的景象震慑住时,手电筒的光柱,捕捉到了那个正在从内院缓缓走出的、移动的身影。
“站住!不许动!警察!”
老民警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用颤抖的声音,发出了警告。
所有的手电筒光柱,瞬间全部聚焦在了那个壮汉的身上。
他们看清了,那是一个巨人般的男人,肩上还扛着一个穿着丝绸女装、生死不知的“少女”。
而他,正踩着李家管家的尸体,一步一步地,朝着大门走来。
面对数支黑洞洞的枪口,面对警察声色俱厉的警告,那个壮汉,依旧是那副表情。
没有表情。
他仿佛是个聋子,又仿佛是个瞎子,对眼前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听而不闻。他只是保持着自己那不快不慢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警告!立刻放下人质,举手投降!否则我们开枪了!”老民警再次发出警告,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惊惧。
这个人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壮汉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离大门越来越近,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同实质般的死寂与压迫感,让门口的几名警察,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开枪!先打腿!制服他!”
老民警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砰!砰!”
两声枪响,划破了这片被血腥笼罩的死寂。
子弹精准地命中了壮汉的小腿。
然而,那足以打断常人大腿骨的子弹,打在他身上,却只是让他魁梧的身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然后,他继续往前走。
就好像,被蚊子叮了两下。
“……”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他妈……还是人吗?!
“拦住他!用身体组成人墙!”老民警嘶吼着下令,自己第一个顶了上去。
两名年轻民警对视一眼,咬着牙,合力将旁边一扇厚重的实木屏风搬过来,怒吼着撞向壮汉的侧身,试图用冲击力让他失去平衡。
然而,壮汉的脚步甚至没有一丝停顿,那足以撞倒几个人的屏风在他身上“嘭”地一声碎裂成无数木块,而那两名民警则像撞在了一辆全速行驶的卡车上,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壮汉的步伐,依旧没有停顿分毫。
他走出了大门,来到了空无一人的胡同里。
就在这时,另一名被撞倒在地的民警,急中生智,他忍着剧痛,从腰间解下那副锃亮的手铐,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手铐的一端,死死地铐在了壮汉脚踝上!
他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就不信,一个活人,能拖着另一个一百多斤的活人走路!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壮汉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下。
他只是感觉脚下传来了一丝轻微的阻力,然后,便继续往前走。
“啊……救……救命……”
那名民警发出惊恐的惨叫,他整个人,就像一个破麻袋一样,被那只戴着手铐的脚,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上,拖着走!
“滋啦——滋啦——”
警服与地面摩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他背部的皮肉,瞬间被磨得血肉模糊。
剩下的几名警察,彻底被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吓傻了。
他们端着枪,却不敢开。
他们想上前,却又被那股非人的恐惧死死钉在原地。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事,被那个怪物一样的东西,拖着,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胡同尽头的黑暗里。
“快!快接总台!请求武装支援!重复!请求武装支援!”老民警回过神来,他对着步话机,用嘶吼般的声音,疯狂地叫喊着。
“地安门派出所报告!李阁老府发生特大灭门案!嫌疑人……嫌疑人极度危险,枪械无效!我们的火力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他……他不是人!”
老民警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彻底变调,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看到的一切,只能用最直白也最无助的词汇。
这份颠三倒四、充满了恐惧的报告通过电波传回总局,接线员起初以为是恶作剧,但当背景音里那名警员被拖拽的惨叫和血肉摩擦声传来时,整个指挥中心陷入了死寂。
数秒后,一名高级指挥官脸色铁青地拿起另一部红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电话,沉声道:“启动‘长城’预案,威胁等级……暂定‘b级’。坐标,地安门,李家府邸。”
黑暗中,数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如同沉默的猎豹,从京郊的某个秘密基地,呼啸而出,直扑市中心那片被血色与恐惧笼罩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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