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澡堂子门口,何雨柱捏着那张粉红色、印着“女宾”两个大字的浴票,感觉自己捏着的不是一张纸,而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手榴弹。
手心里的汗,哗哗地往外冒,把那张薄薄的纸都浸得有点软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澡堂子那掉了漆的招牌,又看了看旁边男宾入口那边,几个光着膀子、趿拉着拖鞋进进出出的大老爷们儿。
一种熟悉的、亲切的、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差点就没忍住,抬腿往那边走。
“唉!”
何雨柱在心里,为自己那逝去的男性尊严,默哀了零点一秒。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胸前那两坨软肉也跟着起伏了一下,搞得他一阵心烦意乱。
不行,不能怂!
今天,我何雨柱,就是要深入敌后,刺探敌情!
我这是为了革命事业!为了我妹何雨水的个人卫生安全!
对!
他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然后猛地一挺胸,学着记忆里何雨水那副看谁都像看傻子一样的清冷表情,迈着两条又细又直的大长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了女宾入口。
门口收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正磕着瓜子,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票。”
何雨柱僵硬地伸出手,将那张被汗浸得有些发皱的浴票递了过去。
大妈接过票,随意地瞥了一眼,然后目光习惯性地往上一抬,落在了何雨柱的脸上。
下一秒,她磕瓜子的动作,停了。
那双见惯了各色人等的浑浊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艳。
“哟!”
大妈把嘴里的瓜子皮“噗”地一下吐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何雨柱,嘴里啧啧称奇。
“这闺女,长得可真俊!跟画儿里走出来似的!”
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
俊?
俊个屁!
老子是纯爷们儿!
他想把眼一瞪,骂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不行,要高冷,要维持人设!
他只能学着何雨水的样子,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然后目不斜视地,迈着两条有些发软的腿,走进了那道神秘的门帘。
刚一进去,一股混合着脂粉、香皂和女人汗味的复杂气味,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更衣室里,光线昏暗,到处都是光着膀子,或者只穿着裤衩背心的女人。
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夹杂着女人们之间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像无数只小虫子,拼命往何雨柱的耳朵里钻。
“哎,你听说了吗?东直门那家供销社新来了一批的确良的布料,颜色可好看了!”
“真的假的?那我明儿得赶紧去看看!”
“你家那口子,上个月的工资交了吗?”
何雨柱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东边,一个胖大姐正费劲地脱着棉袄,那腰上的游泳圈,一层叠着一层。
西边,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儿正背对着他,解开了胸前的纽扣,露出一片雪白的脊背。
何雨柱感觉自己的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他赶紧转过身,面朝墙壁,像个做贼被当场抓获的贼。
他感觉背后有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又一遍。
他不敢回头,只能用最快的速度,笨手笨脚地解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扣子,怎么他妈的这么难解!
他越急,手越抖。
好不容易把外衣脱了,里面还有一层。
这该死的时代,女人穿个衣服怎么这么麻烦!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洗澡的,是来上战场的,还是那种九死一生的攻坚战!
磨蹭了老半天,他总算把自己扒得只剩下一条贴身的裤衩。
他抓起挂在墙上的毛巾,一条用来遮住胸前,一条用来捂住下面,然后以一种极其别扭的、螃蟹一样的姿势,横着挪到了通往浴池的那扇沉重的木门前。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门后面,就是传说中的女儿国了。
何雨柱的心,砰砰砰地狂跳,感觉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一咬牙,一闭眼,猛地推开了门!
“哗——”
一股比更衣室浓郁十倍的热浪,夹杂着水汽,皂角和各种女人体香的混合味道,如同海啸一般,瞬间将他吞没!
眼前的景象,让他那颗只有四十瓦功率的大脑,在一瞬间,彻底死机。
白!
一片耀眼的白!
白得晃眼!
到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大的,小的,圆的,扁的……
在氤氲升腾的蒸汽之中,那些平日里被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风景,此刻,就这么毫无遮拦地,以最原始、最奔放的姿态,展现在他的眼前!
哗啦啦的水声,清脆的笑闹声,拍打身体的啪啪声……
所有声音都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他连做梦都不敢梦得这么具体的……
百美出浴图!
何雨柱的灵魂在尖叫!
在咆哮!
在放礼花!
他感觉鼻子一热,一股熟悉的铁锈味直冲喉咙。
要遭!
要流鼻血!
他赶紧猛地低下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两只手把毛巾抓得死紧,嘴里跟念经一样,疯狂地默念。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我是何雨水!我是女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来洗澡的!我只是来洗澡的!”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他也不知道自己念叨了些什么,反正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像个瞎子一样,摸索着走到了最角落的一个喷头下面。
这里人最少,最安全。
他缩着身子,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从头顶浇下来,总算让他那快要爆炸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一点。
可他的眼睛,却跟装了雷达似的,根本不受控制。
眼角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往旁边瞟。
他发现,原来女人和女人之间,差别真的这么大。
那边那个,皮肤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又白又嫩,在水汽里简直在发光。
这边这个,皮肤就有点粗,背上还有几个痘印。
那个……哇塞!
那个厉害!
那规模,简直是山峦起伏,波澜壮阔!
搁在战场上,那就是重型武器!
这个……嗯,这个就比较含蓄了,一马平川,清新脱俗,跟飞机场似的。
何雨柱就像一个刚进城的土包子,又像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他甚至开始在心里,默默地给这些不同的“款式”,分门别类,打起了分数。
这个,85分,腿型不错。
那个,90分,腰细。
那个……95分!极品!绝对是极品!
他看得津津有味,逐渐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自己的紧张和心虚。
甚至,他那颗属于厨子的、对食材有着严格要求的心,都开始蠢蠢欲动。
嗯,这个看起来肉质紧实,适合红烧。
那个嘛,脂肪含量高,炖汤肯定香。
他一边“考察”,一边点评,甚至还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
就在他彻底放飞自我,沉浸在“学术研究”的乐趣中无法自拔的时候。
一个熟悉又动听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在他身后清脆地响起。
“雨水?你也来啦!”
何雨柱的歌声,戛然而止。
他浑身的肌肉,在一瞬间,彻底僵硬!
这个声音……
他猛地回头。
一张俏丽的脸蛋,近在咫尺。
是于海棠!
她那张知识分子特有的、带着几分矜持的脸上,此刻挂着灿烂的笑容。
刚刚被水打湿的乌黑长发,有几缕调皮地贴在她光洁圆润的香肩上。
水珠顺着她优美的锁骨线条,缓缓滑落,没入那片被一条小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白色毛巾遮挡住的深邃。
毛巾之下,那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何雨柱那双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的眼睛里。
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见到熟人的亲切和喜悦。
“你……你……”
何雨柱的舌头,彻底打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