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劈开黑气的刹那,云逸尘横身一挡,将那道阴冷直逼洞口的能量波动硬生生截在半空。他手臂一震,掌心发麻,却没退半步。
苏清绾靠在石壁上,脸色仍有些发白,但呼吸已稳了不少。她抬眼看向外面那一片幽蓝的眼睛,低声道:“它们……好像真的不敢进来。”
“不是不敢。”慕容雪蹲在洞口边缘,指尖轻轻划过地面残留的一丝灰绿色雾气,“是不能。这地方,有点讲究。”
云逸尘收回剑,目光扫过山洞深处。角落里那几根断裂的骨刺早已没了动静,仿佛刚才围攻他们的只是一场幻觉。可他知道,那些怪物还在,一圈圈围着,像守着什么禁忌之地。
他走到苏清绾身边,低声问:“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她勉强笑了笑,“你给的那股暖流还在经脉里走着,寒意压住了。”
慕容雪忽然站起身,走到左侧石壁前,手指抚上一处凹陷的纹路。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这图案……我见过。”她喃喃道。
“什么?”云逸尘走过去。
“引瘴图。”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百年前我族里有个长老,外号‘墨婆婆’,专研毒蛊秘术,后来被宗门驱逐,说是走火入魔。没人知道她去了哪,没想到……在这儿留下了记号。”
云逸尘眉头微皱。他记得典籍提过此人,说她炼蛊噬人,手段邪异,连亲传弟子都被抽干精血而死。但在慕容家族内部,似乎对她另有一番说法。
“她是你们家的人?”他问。
“是我曾祖的师父。”慕容雪语气平静,手指顺着纹路缓缓移动,“她说过,真正的毒,不在草木,而在人心。可人心难测,所以她把毕生所学刻在隐秘之处,留给能看懂的人。”
她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玉匣,打开后里面是一卷薄如蝉翼的绢布。她将绢布贴在石壁上,两幅图案竟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果然没错。”她嘴角扬起一丝笑,“这儿不只是避难所,还是个藏宝地。”
苏清绾挣扎着起身,扶着墙走了两步:“能找到出去的办法吗?”
“先找点有用的东西。”慕容雪没急着回答,而是沿着壁画一路查看。她的目光忽然停在一处风化的角落,那里刻着几株植物的轮廓,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寒髓藤解阴蚀,赤鳞花镇心神……”她念了一遍,眼睛亮了,“这是药方!专门对付那种黑气侵蚀的。”
云逸尘立刻反应过来:“你能配?”
“材料要是还在,就能。”她转身走向岩缝最深的一处,蹲下身子仔细摸索。片刻后,指尖触到一个硬物。
她小心翼翼抠出来,是个密封的陶罐,表面覆满灰尘。吹去浮灰,罐身上竟有三道暗红色符印,隐隐透出一股腥甜气息。
“蛊阵残余。”她低声道,“碰错位置,整罐药都会化成毒粉。”
说着,她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符印中央。血珠落下时微微颤动,随即被吸收进去。紧接着,罐盖自动弹开,露出里面三样东西:一束干枯的藤蔓、几朵暗红花朵,还有三枚卵状物,通体泛青,表面布满细密鳞纹。
“这是……活蛊?”苏清绾声音微紧。
“封存状态。”慕容雪拿起一枚卵,放在耳边轻轻晃了晃,“听,里面有动静。老祖宗留下的保命玩意儿,比我用的高级多了。”
云逸尘盯着那卵,总觉得它像在呼吸。
“你打算怎么用?”
“先炼丹。”她掏出随身火折子,在地上摆了个简易炉灶模样,把药材一一放入小铜锅中。火光映着她的脸,神情专注得不像平时那个嘴利的姑娘。
锅中药材渐渐融化,散发出一股辛辣中带苦的味道,闻着让人头脑一清。她又将其中一枚青鳞蛊卵轻轻敲开,把透明液体滴入药汁。
“这蛊能净化毒素,炼进丹里,吃下去的人短时间内不会被那种黑气侵蚀。”她说着,用银勺搅动几圈,最后倒出三粒暗紫色小丸,每人一颗。
“吃了它,至少能撑两个时辰。”她递过去,“别嫌难吃,比驴粪球强点。”
云逸尘接过,毫不犹豫吞下。一股温热感顺喉而下,四肢百骸像是被轻轻搓过一遍,疲惫感顿时减轻。
苏清绾也服下,轻声道谢。
“别谢太早。”慕容雪收起剩下的药丸,“这只是第一步。咱们还得知道外面到底啥情况,才能动手。”
她转向最后一枚青鳞蛊卵,捧在掌心,闭上眼低声念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那卵壳开始微微发烫,裂开一道细缝,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青色虫子钻了出来,通体晶莹,六足轻颤。
“去吧。”她指尖一弹,小蛊便悄无声息地穿过毒雾屏障,消失在夜色中。
洞内一时安静下来。
云逸尘靠着石壁,警觉地盯着外面。那些怪物依旧站着,姿势整齐得诡异,像是被谁统一操控着。
“你说……它们真没脑子?”他忽然开口。
“没自己的。”慕容雪盘腿坐下,“就像提线木偶,动的是身子,主事的是背后那个人。”
“祭坛那边有人控制?”
“不一定非得是人。”她冷笑,“也可能是某种仪式,或者……遗留在这里的意志。”
苏清绾忽然轻咳一声,抬手摸了摸肩头伤口。血已经止住,但皮肤周围泛起一层淡淡的灰气,像是渗进了皮肉。
“没事吧?”云逸尘立刻察觉。
“还好。”她摇头,“就是有点麻。”
慕容雪瞥了一眼,皱眉:“阴蚀已经开始往经络里钻了,再拖下去,就算有避秽丹也压不住。”
“那现在怎么办?等蛊回来?”
“等。”她语气笃定,“它会带回我们需要的东西。”
时间一点点过去,洞外风声渐弱,怪物们依旧不动,仿佛进入了某种待机状态。就在三人几乎以为那蛊失联时——
掌心一热。
慕容雪猛地睁眼,右手五指骤然收紧。下一瞬,她瞳孔微缩,像是看到了什么画面。
“回来了!”她低声道。
那青鳞小蛊不知何时已附在她掌心,身体微微抽搐,随后彻底静止。她闭上眼,指尖轻抚虫身,片刻后睁开,眼神变得锐利。
“我知道它们的规律了。”她声音压得很低,“怪物是以祭坛为中心布防的,呈环形驻守,每隔一刻钟轮换一次方位。但它们后方有一处塌陷的地脉裂缝,灵气紊乱,守得最松。”
云逸尘立刻追问:“能穿过去?”
“可以,但得挑时间。”她竖起一根手指,“每轮换的间隙,会有七八息的空档。那时候,防线最弱。”
苏清绾抬头:“那就是说……我们有机会突围?”
“有机会,不代表能活着出去。”慕容雪冷冷道,“那条路底下是空的,一脚踩错,直接掉进地底深渊。而且……”
她顿了顿,看向云逸尘:“你注意到没有,它们一直不进来,是不是因为——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是它们主人不想让它们碰的?”
云逸尘眼神一凝。
他缓缓起身,再次打量这个山洞。普通的岩石,普通的地面,唯一的异常,就是那面刻着引瘴图的石壁。
他走过去,伸手按在壁画中央。
指尖刚触到纹路,石壁竟传来一阵细微震动,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动了。
“等等!”慕容雪突然出声,“别乱碰!这可是百年前的老机关,炸了可没人给你收尸。”
话音未落,地面咔的一声轻响。
三人齐刷刷低头。
只见石壁下方,一道窄缝缓缓开启,露出一个仅容手臂伸入的小格。里面静静躺着一卷竹简,边角磨损严重,却被一层透明胶质封存完好。
云逸尘伸手取出,拂去灰尘。
竹简上只有八个字,笔迹苍劲有力:
“逆诀非祸,人在局中。”
他心头一震。
这八个字,像是直接回应了他在祭坛前看到的画面——那本被焚毁的《逆运沧浪》残卷,真的是假的吗?家族覆灭的真相,难道另有隐情?
“这什么意思?”苏清绾凑近看。
“意思是……”慕容雪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你们家祖宗,可能根本没想害后代练功走火入魔。”
云逸尘握紧竹简,指节微微发白。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所有怪物同时转头,面向祭坛方向。
紧接着,它们缓缓收手,眼中的蓝火熄灭大半,像是接到了新的指令。
“换防开始了。”慕容雪低声道,“机会来了。”
云逸尘迅速将竹简塞入怀中,拔剑在手。
“准备走。”
“等等。”慕容雪却没动,反而盯着那具死去的小蛊,眉头紧锁。
“怎么?”
“它临死前……传回的最后一幅画面。”她声音微颤,“不是地脉裂缝。”
她抬起眼,直视两人:“是另一个山洞,离这儿不远。洞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禁入,内有毒蛊母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