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呜——”
那道穿透厚重IcU大门的警报声，不再是心电监护崩溃时的凄厉长鸣，反而带着一种急促却不尖锐的嗡鸣，像是什么精密仪器在临界点上疯狂跳舞发出的抗议。这声音像冰锥，瞬间扎穿了走廊里凝重得几乎结冰的空气！
陈成、彭斌、唐颖，所有人的心脏猛地一沉，目光如同被磁铁吸住，死死钉在那扇隔绝生死的大门上！
豁耳朵？还是诸成？！
陈成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尖嵌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痕。他一步抢到门前，那架势像是要直接撞进去！
“等等！”唐颖反应更快，一把按住陈成紧绷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陈主任！别冲动！听声音型号，更像是呼吸机参数异常或者微量泵超限！冒然闯入干扰抢救才是大忌！让医生处理！”
几乎就在同时，病房门被猛地拉开一道缝隙，主刀刘主任那张平日里温和儒雅的脸此刻绷得像块铁板，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他没有看门口的任何人，目光焦急地扫视着门外守候的护士：
“快！3号微量泵报警！参数超上限！立刻去药房拿备用的β-受体阻滞剂静脉注射液！要快！快！！病人出现严重室性心动过速！”刘主任的声音又快又急，每一个字都像鼓点敲在众人心上。
走廊里的人瞬间明白了——是豁耳朵！那颗刚被从鬼门关拖回来半只脚的心脏，又开始了失控的狂飙！
护士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门口的纪委干部也立刻有人跟上护送。走廊里瞬间只剩下仪器报警的嗡鸣和沉重的呼吸声。
陈成紧绷的身体稍微松弛了一丝，但眼神却更加冰寒。豁耳朵的心脏失控？真的是巧合？还是……某种滞后发作的毒素？或者其他看不见的手段？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病房内靠近诸成病床的区域，那位资深护士长正俯着身，一边紧张地盯着诸成的心电监护仪（上面的波形相对平稳），一边飞快地对着门缝外的另一个护士做着极其隐蔽的手势——那手势的含义，陈成瞬间解读：诸成！刚刚又动了！这次不仅是小指！
一股热流猛地冲上陈成的心头，几乎要将他冻结的血液融化！好消息！在这个警报声四起的时刻，兄弟的生命力正在顽强地回归！这无声的信号，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信号弹，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彭斌！”陈成猛地转头，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绝对的命令，“你亲自去药房！确保药品安全送达！路上除了医生护士，任何无关人等靠近，格杀勿论！” 他用了“格杀勿论”这种绝对化的词，寒意森森！豁耳朵的警报来得太蹊跷，药品运送环节，绝不能出一丝纰漏！
“是！”彭斌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问为什么，魁梧的身躯爆发出与伤势不符的迅猛，大步流星追了出去，每一步都带着要将地板踏碎的沉重决心。
几乎在彭斌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同时，陈成的加密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来自唐颖手下撒出去的“影子”之一。
陈成立刻接通，没有寒暄。
“主任！‘云顶宫’外围监控紧急回传！”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显然发现了极其不寻常的情况，“就在一分钟前，他们地下三层通往外界的三个隐蔽通风管道口，短暂开启了大约十五秒！红外捕捉到大量快速移动的小型热源涌出！数量……数量非常多！目标分散，速度极快，方向……方向直指我们医院！”
通风口？大量高速移动的小型热源？蜂巢？
陈成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赵卫国和老鹰电话里提到的“蜂巢”，竟然是这个？！不是有血有肉的杀手，而是……一群致命的机器蜂群！利用城市的通风管网系统进行隐蔽转移、精准投送！难怪老鹰敢说“不计代价”！这玩意一旦散开，防不胜防！
“启动预案！所有携带电磁干扰设备的组员立刻在医院外围布控！重点覆盖低空区域和通风口！联系医院安保，启用所有强力电磁屏蔽设备，覆盖IcU及周边核心区域！快！！！”陈成的语速快如爆豆，每一个指令都像出膛的子弹！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键盘敲击和指令传达声。“明白！电磁干扰布控组已激活！医院安保同步指令已发出！”
挂了电话，陈成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又拨通了赵卫国的号码：“卫国！听着！对方启动了‘蜂巢’！是机械集群！目标医院！立刻帮我查全市所有能搞到、或者能改装出那种致命毒针发射装置的源头！重点排查航模、工业自动化、微型机器人领域！特别是涉及高频次、小批量、特殊定制订单的公司或个人！要快！我们可能只有几分钟！”
“机械蜂群？他妈的！玩这么大？！”赵卫国在电话那头倒吸一口凉气，显然被这超出常规的手段震撼了，但专业素养让他立刻冷静，“明白！我马上启动紧急数据筛查！给我两分钟！”
两分钟……每一秒都像在心尖上行走！
走廊里，豁耳朵病房内的仪器警报声还在持续嗡鸣，医生护士急促的指令声隐约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紧张和极致的压抑。
陈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将所有线索疯狂关联：
蜂群（机械载体）——＞ 毒针（刺杀武器）——＞ 发射装置（微型伺服电机）——＞ 特殊润滑脂——＞ 云顶宫的特殊设备维护！
博远科技（皮包公司）——＞ 技术来源？采购渠道？——＞ 特殊行业期刊、招标公告里的“技术脚”！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彭斌之前提到的一个细节：那个伪装清洁工的自杀杀手，指甲缝里有蓝色纤维和……金属碎屑！
“金属碎屑……”陈成猛地看向唐颖，“唐主任！立刻联系我们在市图书馆查资料的兄弟！让他们重点留意过去两年内，本地所有关于超微型伺服电机、微型精密减速齿轮组、特种合金材料的学术论文、专利公告或者小型企业产品展示信息！特别是那种……名字听起来像草台班子，但技术描述却异常前沿或者提到特殊合金应用的！”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杀手指甲缝里的碎屑，很可能就是来自制造这些“蜂”的关键部件的特殊材料！
“明白！”唐颖立刻拿起对讲机传达指令，同时她的另一部手机也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号码，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凝重：“主任！供电局那边的紧急消息！”
陈成的心猛地一沉。来了！果然还有后手！
唐颖语速飞快地汇报：“我们安插在电力调度中心的人刚冒死传出消息，十分钟前，市一院的供电主线路被临时插入了‘年度预防性维护’计划！执行时间，就在十五分钟后！理由是‘保障国庆期间用电安全’，由主管安全生产的副局长雷大福亲自签批！维护指令要求对目标线路进行‘短暂、计划性’断电测试！”
“年度预防性维护？十五分钟后？还他妈是副局长亲自签批？！”陈成眼中寒光爆射！这借口找得冠冕堂皇，时机掐得精准恶毒！“短暂”？在IcU里，生命维持系统断电超过十秒，可能就是一条甚至两条人命！这哪是维护，分明是掐着点来索命！而且，这手棋走得极其“阳谋”！用的是正规流程，签的是主管领导大名！就算最后出事，也完全可以推说是意外，是操作不规范！追责也只能抓到电力局执行层面那几个替死鬼！
权钱交易下的“合法谋杀”！其心可诛！
“雷大福……”陈成咬着这个名字，脑海里瞬间调出此人的档案：市电力局副局长，分管安全生产，有名的“笑面虎”，表面上工作勤恳，实则贪得无厌，尤其喜欢收藏古董紫砂壶……据说家里一面墙的壶，价值能顶一个小型发电站！他的升迁背后，隐约有本地某个以房地产开发起家的富豪集团影子，而那个集团……与“云顶宫”的会员体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线索，如同毒藤般疯狂缠绕、收紧，最终都勒向了那个奢靡又致命的魔窟！
“唐主任！”陈成的语气冰冷彻骨，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立刻启动备用电源切换预案！通知医院，按最高等级停电应急处理！同时，通知我们的人，‘请’雷大福副局长马上到市纪委‘喝茶’！理由？就说配合调查一起‘紫砂壶非法交易案’！带上搜查证，直接去他办公室和家里！重点查他那些‘壶’的来源！特别是能和开发商、和‘云顶宫’扯上关系的那些！”
你不是喜欢壶吗？老子就拿你的命根子开刀！陈成这一手，又快又狠又准！直接釜底抽薪，打掉执行断电指令的核心人物！同时，搜查“紫砂壶”这个雅贿的由头，既能抓人，又能深挖其背后的利益链条，一箭双雕！官场斗争，有时候就得用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偏方”，直捣黄龙！
“好！我亲自去‘请’雷局长！”唐颖眼中厉色一闪，立刻转身安排，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走廊里，豁耳朵病房的警报声终于渐渐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医生稍显放松的指令：“好，心率下来了！稳住！继续维持！” 生命的拉锯战，暂时又扳回了一城。
陈成微微松了口气，但悬着的心丝毫不敢放下。蜂群在逼近！断电的阴影在头顶高悬！豁耳朵还在鬼门关打转！诸成的意识挣扎在苏醒的边缘！而对手，躲在“云顶宫”的阴影里，操控着金钱、权力、科技和人性编织的毒网，攻击如同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机——专门联系“影子”的加密手机——轻微震动了两下。一条经过多重压缩加密的信息跳了出来：
【云顶宫采购数据库碎片恢复初步完成。关键词：伺服电机。高频采购方：xx生物科技（皮包公司）。特殊维护记录指向：地下三层d区“静音室”。该室新风及除尘系统外包维护公司：天恒环保科技。天恒最新一期设备维护采购清单（加密附件）中发现异常：高价采购“超静音纳米级润滑脂（工业级）”及“特种合金微型轴承（非标定制）”，数量远超其常规业务需求。技术顾问签名缩写：L.Y。】
天恒环保科技！L.Y.！
陈成的目光死死锁定这两个词！找到了！给“蜂群”提供特种润滑油和维护服务的“脚”！那个隐藏在正规公司外壳下的“技术后勤”节点！还有这个神秘的顾问“L.Y.”！
他立刻点开加密附件中的扫描图片。那是一份设备维护耗材采购申请的扫描件，申请人签字栏，赫然是一个潦草却带着一丝独特韵味的签名缩写：L.Y.！
这个笔迹……陈成眯起眼睛，脑中某个尘封的记忆匣子猛地弹开！
L.Y. —— 卢 庸！
市科技局发展规划处那位总是笑眯眯、见人就发烟、号称“技术百事通”的调研员！一个在科技局里混了十几年都没挪窝的老资格“技术官僚”！他怎么会和“天恒环保”、和“云顶宫”的地下三层扯上关系？还负责特种润滑脂和非标轴承采购？
陈成嘴角缓缓咧开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好啊，藏得真深！这位人畜无害的“老卢”，原来就是那条隐藏在明面科技系统里，为地下毒巢提供技术支撑的“暗线”！什么调研员，分明是个披着官皮的“技术掮客”！
他正准备调集力量查这个卢庸，耳机里突然传来彭斌低沉急促的呼叫，背景是医院广播刺耳的鸣笛和人群的骚动：
“主任！我拿到药了！正在返回！但外围有情况！医院东侧和北侧上空发现不明飞行物！数量很多！体积很小！速度很快！像……像一群发光的马蜂！它们正在强行穿透低空的电磁干扰场！部分已突破进入医院范围！直扑住院大楼！重复！不明飞行物突破干扰！目标住院大楼！妈的，它们散开了！数量太多！”
蜂群，突破防线了！
几乎是同时，走廊和病房里所有的灯光猛地剧烈闪烁起来！
滋啦——滋啦——
电压极其不稳！
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令人心悸的嘶鸣！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屏疯狂跳动乱码！
“不好！电力波动！”唐颖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怒，“备用电源切换程序刚刚启动！主线路被强行扰动！雷大福那边还在拖延！有人在对主线路动手脚！”
蜂群突入！电力告急！
物理刺杀和信息毁灭的双重绞索，瞬间勒紧！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刻般浓烈而真实地笼罩了整个IcU区域！
阴影中伸出的獠牙，终于在这个灯火摇曳、警报隐现的致命午夜，露出了它最狰狞的形态！
走廊尽头，电梯间的方向，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和物体坠地的闷响！
蜂群……到了！
市电力局调度中心，深夜。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代表市一院供电主线路的绿色光带，正被一个刺眼的红色三角警告标记覆盖，标注着“计划性维护测试（倒计时8分钟）”。调度员们或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或低头假装忙碌，气氛诡异。
“雷局，纪委的人……快到楼下了。”一个心腹凑到副局长雷大福耳边，声音带着惶恐。
雷大福肥胖的身体陷在宽大的真皮办公椅里，油腻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慌什么？我们是按章办事！年度维护，保障国庆安全，天经地义！纪委？让他们查！我有的是‘合规’手续！”他慢悠悠地端起桌上那个价值不菲、茶垢养出包浆的紫砂壶，惬意地啜了一口，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然而，他那隐藏在桌下、紧握着手机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屏幕上，是一条刚刚收到的、来自加密号码的短信，只有冰冷的三个字：【不惜代价。】
IcU病房内。
豁耳朵的心率在药物的强力压制下，终于从危险的巅峰缓缓回落。主刀刘主任刚松了口气，擦了把汗，突然——
嗡——！
一阵极其细微、却又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振翅声，穿透了厚重的墙壁和门窗缝隙，如同无数细小的金属幽灵，钻进了病房！
几个护士惊恐地抬头，只见靠近天花板的几个通风口格栅缝隙里，几点针尖大小的、闪烁着幽蓝寒芒的红点，正如同恶鬼的眼睛，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它们悬停、转向，冰冷的“视线”瞬间锁定了病床上毫无知觉的豁耳朵！
与此同时，连接诸成和豁耳朵生命体征的几台关键仪器屏幕，在剧烈闪烁了几下之后，猛地一黑！
“断电了？！”一个护士失声尖叫！
病房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和绝望的黑暗！只有那些悬在半空的幽蓝红点，如同死神的坐标，在黑暗中无声地调整着方向，蓄势待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趴下！！”
守在诸成床边那位一直高度警惕的资深护士长，发出了一声破音的嘶吼！她没有丝毫犹豫，整个人猛地扑倒在诸成身上，同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拳砸在固定在床头墙壁上的那个鲜红色的手动紧急呼叫按钮上！
砰！砰！砰！
她砸得那么用力，那么急促，仿佛那不是按钮，而是敌人的脑袋！刺耳的、足以撕裂整个医院宁静的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条走廊！也通过医院的广播系统，疯狂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尖锐的警报如同战斗的号角！
走廊外，陈成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的怒火取代！他猛地拔出身侧一名特警腰间的强光爆震手电！
“开火！！打掉那些鬼东西！！！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