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窗棂,温乐瑜就被耳后的痒意闹醒。陆峥正用胡茬蹭她颈窝,粗粝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带着点柴火气的温度。
“醒了?”他声音发哑,往她耳边凑了凑,“咱娘刚才来敲门,说给你备了新做的软底鞋,红布面绣着并蒂莲,说是……”他突然住嘴,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把脸埋进她发间,“说是新娘子得穿双喜鞋。”
温乐瑜的心“咚”地跳了一下,指尖攥紧了身下的粗布褥子。这才想起昨夜闹到后半夜,沈野举着酒壶非要闹洞房,被林俏摁在炕沿揍,红烛燃尽了半截,她的嫁衣还搭在床尾,盘扣松了两颗,露出里面月白色的衬裙。
“我去拿鞋。”她挣着要起身,却被陆峥拽回怀里。他手臂上的肌肉绷紧,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力道,却在她耳边放轻了声音:“别忙,让她们闹去。”指腹轻轻摩挲她腕上的银镯子——那是昨夜陆母塞过来的,说是祖传的物件,圈口处刻着个极小的“安”字。
正说着,门外传来林俏的大嗓门:“温乐瑜,你再不出来,我可掀被子了啊!”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俏拎着件簇新的红袄闯进来,身后跟着沈野,他手里捧着个红漆妆奁,上面描金的牡丹纹闪着光。
“看我给你带啥好东西了!”林俏把红袄往炕上一扔,抓起妆奁掀开,里面铺着明黄色的绸缎,放着两对银镯子、一支镶珠的木梳,还有盒胭脂,“这是咱娘压箱底的宝贝,说给俩新媳妇分着用。”她拿起支镯子往温乐瑜手腕上套,“你细皮嫩肉的,戴这支带小铃铛的,走路叮叮当当才好听。”
沈野凑过来,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还有这个!我昨儿跑遍供销社才找着的雪花膏,桂花味的,你闻闻。”他拧开盖子递过来,甜香混着他身上的烟草气,倒也不腻。
陆峥突然咳嗽两声,从床尾拎过个蓝布包:“咱不用那些。”打开一看,里面是双纳得厚厚的布鞋,鞋面上绣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我娘说这鞋软和,适合她穿。”又掏出个铁皮盒,“这是凡士林,抹手不裂。”
“切,老土!”林俏撇嘴,却把铃铛镯子往温乐瑜手里塞,“别听他的,咱姑娘家就得打扮得亮堂点。”
正闹着,陆母端着盆热水进来,笑着拍了拍温乐瑜的手:“快起来梳洗,早饭备了红糖鸡蛋,你俩都得多吃几个。”眼尾扫过陆峥,“老大,别黏着新媳妇,让乐瑜换件衣裳,俏丫头,你帮着搭把手。”
换衣裳时,林俏突然凑到温乐瑜耳边:“其实沈野那混球昨晚跟我说,他本来该娶的是你。”她指了指窗外,陆峥正帮沈野修被踹坏的门板,两人头凑在一起,不知在说啥,“陆峥哥本该是我的。”
温乐瑜的手顿在系扣上,突然想起穿书时看到的剧情——书里写着,胆小的她本该配痞气的沈野,张扬的林俏才该嫁沉稳的陆峥。可现在……她看着铜镜里映出的红袄,又看了眼窗外陆峥递工具给沈野的背影,突然笑了。
“管他本该是谁的。”她把铃铛镯子戴上,叮当作响,“现在这样挺好。”林俏说得对,姑娘家就得亮堂点,她轻轻晃了晃手腕,铃声清脆,像在给这错嫁的日子敲着欢快的节拍。
早饭时,沈野非要跟陆峥比谁剥鸡蛋快,两人手忙脚乱的,蛋黄掉了一地。陆母笑着骂:“俩大小伙子,跟孩子似的。”温乐瑜舀着鸡蛋羹,看陆峥悄悄把自己碗里的蛋白夹给她,指尖碰到她的碗沿,烫得缩了缩手,却还是坚持把蛋白放进去。
饭后,陆峥要去队里报备结婚登记的事,沈野嚷嚷着要一起去,说要让文书看看“俩新媳妇哪个更俊”。林俏踹了他一脚,却拉着温乐瑜跟上:“走,咱也去,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不光俊,还识字呢!”
阳光穿过晒谷场的草垛,投下斑驳的光影。温乐瑜走在中间,左边是挽着她胳膊的林俏,铃铛镯子叮当作响;右边不远处,陆峥正回头看她,手里攥着登记需要的证明,蓝布包在他臂弯里晃悠。沈野在前面跑着转圈,喊着“等等我”,声音里的雀跃,连风都带了甜。
她突然想起刚穿来时的恐惧,怕那早死的结局,怕下乡的苦。可现在,看着身边吵吵闹闹的他们,突然觉得,这错嫁的乌龙,或许是书里最温柔的改写。陆峥的笨拙呵护,林俏的咋咋呼呼,沈野的没正形,还有陆母藏在皱纹里的笑意,都比原书的剧情更暖,更像日子该有的样子。
“乐瑜,快走啊!”林俏拽了她一把,“再慢,沈野那混球该把咱的红袄说成是他绣的了!”
“来了!”温乐瑜应着,加快脚步,铃铛声跟着她的步子,一路响得欢快。管他本该怎样,现在的每一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