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外,狼烟四起。
史思明十万大军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城楼上,守将张巡血染战袍,仍自死战不退。箭矢已尽,滚木礌石也将用罄,形势岌岌可危。
“将军!东门快守不住了!”副将踉跄来报,左臂已失,鲜血淋漓。
张巡目眦欲裂:“守不住也要守!太原若失,叛军便可长驱直入关中!”
他望向南方,喃喃道:“郭元帅的援军……何时能到……”
就在这时,城外叛军突然一阵骚动!
只见一青一红两道身影如飞鸟般掠过千军万马,所过之处,叛军如波开浪裂,竟无人能挡其锋!
“那是……”张巡瞪大眼睛。
青衣男子袖袍轻拂,冲上城头的叛军便如落叶般倒飞出去。红衣女子软剑如蛇,剑光过处,血花绽放却不见残暴,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凛冽美感。
不过片刻,二人已登上城头。
“在下陈昂,受郭元帅所托,特来相助。”青衫男子微微颔首,语气平静仿佛不是身处战场。
张巡又惊又喜:“可是长安城中,只手退敌的陈先生?”
陈昂还未答话,城外突然响起震天战鼓!
史思明亲自督战,叛军推出数十架巨大的攻城塔,塔上弩炮齐发,箭如飞蝗!
“不好!”张巡变色,“是连环弩车!”
陈昂目光扫过城外,忽然道:“将军可还有强弓?”
张巡苦笑:“弓倒还有几张,但能开三石弓的射手都已……”
话未说完,陈昂已取过一张铁胎弓,搭箭上弦。
公孙凝轻呼:“先生要亲自射箭?”
陈昂不语,弓如满月,箭尖遥指最前方的一座攻城塔。
奇特的是,他这一箭并不迅疾,反而轻飘飘如同儿戏。叛军见状,纷纷哄笑。
然而笑声未落,那支箭突然在空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转眼化作数百箭影,如群鸟投林,精准地射入每架弩车的机括之处!
“咔嚓”声连响,数十架弩车同时瘫痪!
城上一片寂静,继而爆发出震天欢呼!
张巡激动得浑身颤抖:“神乎其技!先生真乃神人也!”
陈昂却微微蹙眉:“取巧罢了。史思明军中必有高人,这手法瞒不了多久。”
果然,叛军阵中响起一声冷哼,一个黑袍人跃上旗杆,正是季东明!
“陈昂!你终于来了!”季东明声音如夜枭般刺耳,“今日便让你见识真正的反八卦阵!”
他双手结印,地面突然震动,八根黑色石柱破土而出,形成一个笼罩整个战场的巨大阵法!
阵法一成,城上守军只觉呼吸困难,内力滞涩,连兵器都沉重了几分。
张巡骇然:“这……这是妖法!”
陈昂目光凝重:“不是妖法,是借地脉之力的邪阵。季东明竟敢强改地脉,也不怕遭反噬。”
公孙凝急道:“可有破解之法?”
陈昂沉吟片刻,忽然问:“张将军,可知太原附近有处名叫栖凤坡的地方?”
张巡一怔:“确有此坡,在城西二十里。传说有凤凰栖息,故得此名。”
“不是凤凰。”陈昂摇头,“是鸟翔弓。”
他望向西方:“八神兵之一的鸟翔弓,主,最擅破阵。若能得之,此阵可破。”
公孙凝蹙眉:“但此刻城外十万大军,如何出得去?”
陈昂微微一笑:“何须出去?”
他取过三支长箭,以指代笔,在箭杆上刻下奇异符文。每刻一笔,箭身便明亮一分。
“公孙姑娘,借你剑气一用。”
公孙凝会意,软剑轻抖,一道精纯剑气渡入箭中。
陈昂又对张巡道:“请将军滴三滴血在箭镞上。”
张巡虽不明所以,仍照做了。
三支箭顿时光华大盛,发出清越鸣响!
陈昂张弓搭箭,却不是射向敌人,而是射向天空!
一箭向东,一箭向西,一箭向北。
三箭在空中划出三道奇异弧线,竟消失在天际。
季东明在阵中大笑:“陈昂,你技穷了吗?往天上射箭有何用?”
陈昂不答,只是静静望着西方。
不过半柱香时间,西方天际突然亮起一点青光!
那青光越来越近,竟是一支箭自行飞回!箭身上还绑着一件物事——赫然是一张古朴长弓!
紧接着,东、北两方的箭也相继飞回。
三箭回归,长弓入手,陈昂抚摸着弓身上的鸟形纹路,轻声道:“老友,又见面了。”
鸟翔弓发出愉悦的轻鸣,仿佛回应故人。
季东明脸色大变:“隔空取物?这不可能!”
陈昂拉弓如满月,却没有搭箭:“弓名鸟翔,何须箭矢?”
他松弦的刹那,弓身鸟纹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青光直冲云霄,继而俯冲而下,如神鸟击空,正中反八卦阵的阵眼!
“轰”的一声巨响,八根石柱同时炸裂!
阵法反噬之下,季东明喷出一口黑血,踉跄后退。
城上守军只觉压力顿消,士气大振!
张巡趁机大吼:“开城门!出击!”
城门大开,唐军如潮水般涌出。主将身先士卒,士兵个个奋勇,叛军阵脚大乱。
史思明见季东明受伤,阵法被破,只得下令退兵。
唐军乘胜追击,斩获无数。
——
是夜,太原城中欢庆胜利。
张巡设宴款待陈昂二人,席间再三致谢:“若非先生神技,太原必破矣。”
陈昂却道:“胜一时易,安天下难。鸟翔弓虽得,但八神兵尚缺其五,乱世远未结束。”
他将鸟翔弓放在案上:“此弓当寻明主。”
张巡犹豫道:“先生神通盖世,何不自持?”
陈昂摇头:“神兵有灵,非缘者不可强求。鸟翔主智谋,当属运筹帷幄之士。”
话音未落,亲兵来报:“郭元帅使者到!”
来的竟是李光弼麾下谋士李泌。他风尘仆仆,显是日夜兼程赶来。
李泌见到鸟翔弓,微微一怔,随即向陈昂深深一揖:“李先生算定今日太原得解,特遣在下前来,有要事相商。”
陈昂打量李泌,见他虽文士打扮,却目光如炬,气象不凡,不由点头:“可是为鸟翔弓而来?”
李泌坦然道:“在下昨夜梦得一鸟,衔弓而至。今日见这弓,方知梦非虚妄。”
说也奇怪,鸟翔弓竟自发嗡鸣,似与李泌呼应。
陈昂微微一笑:“缘来如此。”将弓推至李泌面前,“此弓名鸟翔,善谋者持之,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李泌郑重接过,弓入手刹那,眼中智慧之光更盛,仿佛顿悟许多兵法妙理。
公孙凝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宴后,李泌与陈昂独处一室。
“先生。”李泌神色凝重,“在下夜观天象,见帝星黯淡,妖星现于东北。恐有大变发生。”
陈昂颔首:“可是指安禄山麾下新出现的那位军师?”
李泌一惊:“先生也注意到了?据探子报,此人名刘骆谷,自称鬼谷传人,精通奇门遁甲,近日屡出奇谋,连季东明都对他颇为忌惮。”
陈昂目光深远:“不是鬼谷传人那么简单。此人身怀的气息……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他忽然问:“李泌,你可信轮回之说?”
李泌怔了怔:“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陈昂望向窗外明月:“有些人,有些事,纵使轮回转世,也难解恩怨情仇。”
他转身取出一样东西——竟是一面青铜古镜。
“这是……”李泌疑惑。
“照影镜。”陈昂道,“可照见前世今生。我要你去一趟洛阳,查清刘骆谷的真实身份。”
李泌震惊:“洛阳现在是叛军大本营!”
陈昂淡淡道:“最危险处,往往有最需要知道的真相。况且……”
他语气忽然变得缥缈:“我怀疑刘骆谷与司马懿有关——不是后人,而是……本人。”
李泌手中的鸟翔弓突然发出急促嗡鸣,仿佛在示警。
窗外,夜枭啼叫,月冷如霜。
鸟翔虽得,迷雾更深。轮回之谜,鬼谷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