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鄞在前往东宫的路上,恰好碰到了被宫人搀扶的李承邺。
“二哥。”李承鄞声音低沉地打了声招呼,随即目露关切地问道:“二哥,你刚醒过来,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李承邺的眉宇间难掩痛苦:“如今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我如何躺得下去?”
李承鄞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承邺脸上的神态,心底暗暗嗤笑他演技高超,堪比戏子。如今这般情况,不都是他一手筹谋的结果吗?
他们来到东宫后就被挡在了殿门外,“二位殿下,陛下在里面,你们还是请回吧!”
太监总管神色愁苦,显然极为担忧皇帝的身体,李承鄞站在门口低眉沉思了片刻就离开了。
李承邺也紧随其后,如今皇帝正是处于极度悲伤的情况下,他还是不要上前触霉头了。
太子薨了,举国哀思,宫里的皇子公主皆要在灵堂守灵,并为太子守孝三个月。
大臣们亦是如此。
三个月内不得饮酒作乐,不得穿戴华丽鲜艳的服饰,不得触碰女色,不得参加宴会………
太子的葬礼结束后,大理寺卿还是没有查到谋害太子与宣德郡王的幕后之人。
至于最大嫌疑人李承鄞,没有证据,就无法断定他就是那个下毒凶手。
深夜,太极殿。
“父皇,儿臣就是再蠢,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给太子和二哥下毒,而且还是在漏掉了自己的情况下。”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其他人,儿臣是凶手吗?”
李承鄞跪在地上,一句一句地分析道。
他的眸光透着一丝光亮,希望皇帝能够相信他。
皇帝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御案,在寂静的大殿内显得格外压抑沉重。
李承鄞跪在地上,仿佛在等待着最终审判一般。
过了片刻,皇帝才缓缓开口道:“太子与宣德郡王出事,你便是受益人。”
“即便朕相信你是清白的,那文武百官会相信你吗?天下万民会相信你吗?”
李承鄞极力辩解道:“父皇,儿臣就算真的要害他们,也会给自己下毒的,绝不可能会授人以柄。还请父皇明鉴。”
皇帝走到了李承鄞的面前,严肃低沉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凡事都讲究证据,若是你能够拿出证明你是清白的证据,那么其他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李承鄞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沉重地颔首,“是,儿臣定会拿出证据。”
皇帝负手而立,明黄色的龙袍在明亮的烛光下散发着熠熠光辉,也映入了李承鄞的心里,让他滋生出了对权利更为浓厚的欲望。
终有一日,他定要坐上那个位子,那时便无人敢欺他,更无人敢陷害他。他可以真正地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是主宰他人的命运。
李承鄞走出太极殿时,天空中下起了瓢泼大雨,他独自走在雨中,心中满是悲凉。
生在帝王之家,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至于坐在帝座上的那个人,对他何曾有过半点父爱?有的只不过是防备与漠视罢了。
他早该明白的,不是吗?
裴照拿着一把伞跑了过来,担忧地看着他,“殿下……”
“我没事,不用担心。”李承鄞看到裴照眼里的关心与担忧,嘴角扯出一抹极为浅淡的弧度。
“她呢?在做什么?”
这个她问的是谁,裴照不需要多想,就知道李承鄞问的是何人。
“十公主这几日都闷在揽月阁里。”
如今处在太子的孝期中,晚音已经许久没有出宫游玩了。
李承鄞微微敛眸,缓缓收回了思绪。
回到了殿内,时恩看到浑身湿透了的李承鄞时,赶紧拿着脸帕为他擦拭脸上的雨水,接着吩咐宫人熬姜汤,备热水。
泡完热水澡,喝完姜汤后,李承鄞当夜就发起了高烧,显然那场雨还是令他感染了风寒。
太医开了药后,就嘱咐他好生休息。
但李承鄞哪里敢躺着休息?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时间越来越紧迫,但他不怕,他这一生都如履薄冰,每一日都宛若在刀尖上行走,行差踏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可这么多年他都挺过来了,这一次的危机,他照样能安然渡过。
……
晚音带着西洲特酿的葡萄酒来看李承鄞,“这是我们西洲特制的葡萄酒,喝了你的风寒就能很快痊愈。”
李承鄞咳了好几声,眼眸含着温柔的笑,“谢谢十公主挂心,承鄞感激不尽。”
“陛下让你自证清白的事情我听说了。”过了几息时间,晚音柔声安慰道:“但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你放心,陛下肯定也会相信你的,大理寺也会很快还你一个公道。”
李承鄞的心间流淌着一股暖流,对于晚音的信任,他感到很欢喜。
这些日子很多人都对他避之不及,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生怕他会牵连到他们。
这个时候还会来看望他、安慰他的人,只有她了。
“你快回去吧!这天阴阴沉沉的,说不定会下雨。”
李承鄞望了望窗外暗沉的天空,担心下雨会淋湿晚音,就催促她快回到揽月阁。
晚音灵动澄澈的秋水明眸氤氲着一丝笑意,“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好。”李承鄞微微抿唇,眼里流露出一丝隐忍克制的爱意。
晚音走出大殿时,正好看到了守在外面的裴照。
“裴将军。”晚音叫住了他。
裴照的心猛地快速跳动,抬眸看向了晚音,声音舒缓地问道:“不知十公主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