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叔用性命引走了山洞附近的搜山主力。
还在疯狂逃跑的凌笃玉喉头哽咽,死死咬着牙,将泪水逼了回去。
崔叔…您一定要活下来!
最后回望一眼老崖坡那片映红天际的火光,凌笃玉踏上了野猪岭的险道。
这条险道满是枝桠藤蔓,撕扯着她的衣襟和皮肤。
凌笃玉顾不得疼痛,脑海里只反复回响着崔叔最后的话:
“往南…过了野猪岭……上了山脊……往北拐……有一条我年轻时踩出的小路…...”
那是崔叔用枯草枝在她掌心草草画出的路线。
她几乎是凭借本能地向山脊上攀爬,手脚并用,尖锐的岩石磨破了掌心,渗出温热黏腻的血,和汗水混在一起。
很痛,但她不敢停,身后的追兵是催命的符咒。
而崔叔在用命为她换取这片刻的生机。
就在凌笃玉几乎精疲力竭,终于快爬到山顶的时候。
身后从遥远的老崖坡方向传来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
啊….
那声音撕裂风声,清晰地刺入她的耳膜。
是崔叔!!!
凌笃玉停了下来,她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痛到无法呼吸。
她豁然转头。
只见老崖坡方向火光滔天,人声鼎沸喧嚣,甚至隐约能听到兴奋的狂叫!
“那群该死的畜生!”
泪水瞬间汹涌决堤,彻底模糊了她的视线。
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巨大的悲伤让凌笃玉瘫软下去,直到一股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这才勉强拉回她一丝神智。
“不能回头。”
崔叔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带着最后的温情。
她猛地扭回头,不再看向那吞噬一切的人间炼狱,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跌跌撞撞地继续向上爬。
终于,凌笃玉爬上了山脊顶。
按照脑海中地图的指引,凌笃玉准备向北折行。在山脊顶上,找到了崔叔说的那条小道…一条隐蔽向下延伸的兽径。
天光渐亮,山林间又雾气太重,她不敢走在显眼处,沿着陡坡滑下,找到一处被山洪冲刷形成的狭窄深沟,沟底乱石嶙峋,侧面有一处可容身的石凹。
凌笃玉瘫软在石凹里,巨大的疲惫和悲伤如同山一样压下来,她蜷缩着身体,肩膀剧烈地颤抖,却不敢发出一丝呜咽声。
眼泪淌湿了衣袖。
过了不知多久,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追兵或许还在扩大搜索范围,这里并不是绝对的安全。
休整一下得尽快离开!
凌笃玉起身,收集了一些沟底的枯枝和宽大的落叶,倚着石凹的岩壁,搭了一个简陋的遮蔽所,只求能从上方看不到这下面有人。
渴极了,她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想起崔叔塞给她那个旧水囊时说的话:
“贴着心口放着,渴了抿一口,别喝太多,山里有的是水……”
凌笃玉从怀里掏出那只干瘪的水囊,拔开塞子,里面只有小半囊水,她珍惜地抿了一小口,水质意外的清甜甘洌。
喝完这一小口竟让她几乎耗尽的体力恢复了一丝。
凌笃玉愣住了。
这水……似和寻常山泉不一样?
崔叔给她时,眼神似乎别有深意….她想起民间关于某些深山灵泉的传说,能吊命疗伤。
莫非……
不敢多想,凌笃玉将水囊收进空间。
这是崔叔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要好好保管。
饿意紧接着袭来,从空间取出赵义给她的干粮饼吃了起来。
……
外面日头升高,凌笃玉半睡半醒,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有风声,鸟鸣声和远处隐约的溪流声。
没有脚步声,也没有犬吠。
寂静反而让她更加心慌:
“也不知道崔叔怎么样了?”
“有没有逃出来。”
那声惨叫之后冲天的大火……她不敢细想,每一个可能的念头都像一把刀在剐她的心头。
凌笃玉只能往好方向想….
这是血海深仇,滔天之恨。
她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对得起崔叔的舍命相救,才能报仇雪恨!
黄昏再次降临,山沟里越发冷了,凌笃玉进空间喝了几口灵泉水,又取出一块油布盖在身上。
夜里不能生火,也不能睡熟。
崔叔画在她掌心的地图路线,在脑海里反复勾勒。
“向北?还是继续向西…穿过这片连绵的山岭,就是北境。”
“只要到了那边,兵部侍郎的势力或许就难以触及。”
风声鹤唳,外面的每一丝声响都让她心惊肉跳。
不能再沉溺于悲伤了,得好好休息保存体力,接下来还要赶路。
当曙光再次微露时,凌笃玉醒了。
喝了兑了糖的灵泉水吃了两个菜包子,用为数不多的清水擦干净了脸和手。
换了一身旧粗布衣服,再用木炭把脸上仔细的做了伪装,凌笃玉这才爬出了遮蔽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