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瑾小心翼翼接过玉瓶,揭开一丝缝隙,轻轻嗅了一口,他抬头看向林芷:“这好像是……玉露凝香?林大夫,您竟真的提炼出来了……”
“这可是万金难求啊!我家主人遍寻古籍,也只闻其名……”
万金难求?!锦书、墨竹、冬梅都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盯着那小玉瓶。
林芷也微微动容。
黄瑾双手将玉瓶奉还林芷,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几分敬畏:“林大夫圣手,此露既是您亲手所得,便是您的造化。
主人若知,必欣喜若狂!后续兰草调理,一切但凭林大夫做主,黄某即刻回去禀报主人。”
他匆匆行礼告辞,步履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送走黄瑾,后院一片寂静。
墨竹咽了口唾沫:“姑娘……万金一滴……咱手里这十几滴……”
锦书眼神灼灼:“林妹妹,这东西……”
冬梅则担忧地看着那几盆兰花:“姑娘,咱取这露……不会伤了兰花根本吧?”
林芷摩挲着温润的玉瓶,感受着其中蕴藏的纯净生机,目光望向生机渐复的兰草,轻声道:
“此露非强取,乃是兰草自救生机勃发所凝。我们只需更加用心照料,助其彻底康复。至于这露……”
她收好玉瓶,“也许……日后该用在更需救命的地方。”
锦书思索片刻,点头赞同:“林妹妹考虑得周全。咱们主动交出去,反而显得心虚或有求于人。不如秘而不宣,看对方态度再说。”
几人商量定,锦书将玉瓶用软绸包好,放入库房最隐秘的角落。
日子在精心照料病兰中又过了十来天。
兰花状态明显好转。
“姑娘,这几盆兰花,算是从鬼门关拽回来了吧?”墨竹看着焕发生机的兰草,颇有成就感。
“嗯,只需细心养护,假以时日便能恢复元气。”林芷也松了口气。
这天午后,黄瑾果然再次登门。
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穿着深紫色锦袍、面容清癯、眼神如鹰隼的老者。
老者步履沉稳,气质威严,黄瑾在他身侧落后半步,神态恭敬至极。
“林大夫,久等了。”黄瑾上前一步,介绍道,“这位是宫里的陈御医。”
陈御医?!锦书等人心头一震。
陈御医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林芷,直接落在角落里那几盆生机盎然的兰花上。
他快步上前,俯身仔细察看,指尖轻轻触碰润泽的叶片,眼中闪过震惊和叹服。
“枯木逢春……当真枯木逢春!”
陈御医直起身,看向林芷的目光变得复杂,
“林大夫好手段!老夫行医数十年,侍弄宫廷珍草无数,从未见过能将如此病入膏肓的兰花救回,且恢复得这般生机勃勃!”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听闻……救治过程中,还得了些许玉露凝香?”
林芷面色平静,坦然道:“确有意外所得。”
“哦?”陈御医眼中精光一闪,“可否容老夫一观?”
林芷示意锦书。锦书心领神会,快步去库房取出那个包裹严密的玉瓶。
陈御医接过,小心翼翼地揭开一丝缝隙,只嗅了一口,便立刻盖上,脸上露出极其凝重和激动的神色:
“凝天地精华,确是玉露凝香无疑!”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林芷:“林大夫,此物于宫中有大用,贵人急需此物续命,不知林大夫能否割爱?
宫中断不会亏待于你,荣华富贵,前程似锦,林大夫想要什么?”他语气里带着威势和诱惑。
黄瑾在一旁也低声道:“林大夫,陈御医所言非虚。主人亦是此意。献上此露,于芷兰堂,实乃天大的机缘……”
锦书、墨竹、冬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芷沉默片刻,迎着陈御医逼视的目光,平静地开口:“陈御医,黄先生。此露生于病兰绝境求生之际,乃天地造化与生灵自救所凝。
晚辈救治兰花,本为尽责,得此露实属意外。晚辈斗胆一问,贵人所得之疾,也是绝境之中,需此一线生机搏命么?”
陈御医脸色微微一沉:“贵人圣体安康与否,岂容你我置喙?宫中自有定夺!”
“既是如此,”林芷的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持,
“晚辈以为,此等绝境求生的天地奇珍,当归于更需搏命之人。
若贵人仅是延年益寿之用,晚辈恐受之有愧,亦恐折损了此物本意。宫中御药房奇珍无数,未必非此不可。”
“你!”陈御医没料到林芷竟敢拒绝,面色陡然一寒,威压更盛,“林芷!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圣……”
“陈老,”黄瑾突然出声,打断了陈御医未尽之语。
他上前一步,对陈御医微微躬身,又转向林芷,语气无比郑重:“林大夫高义,心系苍生,黄某明白了。”
他转向陈御医,低声道:“陈老,宫中所需,或可另寻他法。林大夫既心存仁念,强求反而不美。
这几株康复的兰花,已是天大的惊喜,主人必已欣慰万分。”
陈御医脸色变幻,死死盯着林芷平静无波的脸,又看了看黄瑾,最终重重哼了一声,拂袖道:“不识抬举!你好自为之!”
说罢,竟转身径直离去。
黄瑾对着林芷,再次深深一揖:“林大夫风骨,黄某敬佩!今日之事,黄某定当如实禀报主人。
这几株兰草,稍后便有人来接走。诊金尾款,亦会奉上。告辞。”
他并未再看那个玉瓶,仿佛那稀世珍宝已成寻常,也转身离去。
后院一时寂静无声。
“姑……姑娘……”墨竹声音发颤,“您……您把宫里的御医……气走了?还……还拒绝了皇……”
“墨竹!”锦书厉声喝止她,脸色发白,紧张地看着林芷,“林妹妹,这下可……”
冬梅则是捏紧了捣药锤:“姑娘做得对!那什么露就该救更急需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