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贵人下帖邀约听雨轩苏常在共赏碧波池锦鲤的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后宫这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水面上,迅速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这等新鲜事,自然逃不过最爱瞧热闹、且消息灵通的丽妃楚明玉的耳朵。
“哦?” 丽妃正慵懒地歪在铺着织金锦褥的贵妃榻上,由小宫女打着扇,一颗颗剥着晶莹剔透的西域葡萄送入口中。
闻言,她那双妩媚多情的凤眼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猫儿,猛地坐直了身子,连嘴里的葡萄都忘了咽下,“你说什么?那个风吹就倒的苏常在,竟应了兰贵人那小妖精的邀,要去碧波池看鱼?”
她嗤笑一声,染着蔻丹的指尖随意一弹,葡萄籽便飞了出去,“哈!这可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兰贵人那小蹄子,仗着这两日得了陛下两分青眼,那眼睛都快长到天灵盖儿上去了!突然想起来请那病秧子?呸!准是憋了一肚子坏水,想使什么阴招呢!”
她越想越觉得有戏,心头那股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劲儿直往上窜。
这可比听戏有意思多了!贤妃那老狐狸躲在后面,兰贵人这杆蠢枪冲在前面,苏晚棠那病秧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碧波池畔,怕是要上演一出绝妙好戏!
“彩霞!” 丽妃声音都透着雀跃,扬手召唤心腹大宫女,“快!给本宫更衣!梳个利索点的两把头,换上那身水碧色暗花缎的春衫!咱们也去御花园‘散散心’,赏赏景儿!”
她特意加重了“散散心”三个字,眼中闪烁着促狭的精光,“记住,给本宫寻个离碧波池最近、又能藏得住人的好地界儿!最好是能瞧得真真儿的,还听个响动!本宫今儿个倒要睁大眼睛瞧瞧,这几位能唱出怎样一台精彩绝伦的大戏!”
丽妃摩拳擦掌,仿佛即将赴一场盛宴,只差吩咐人备上瓜子蜜饯了。
御花园,碧波池畔。
正是春光最盛时。
和煦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泛起细碎的金鳞。
池中色彩斑斓、肥硕矫健的锦鲤成群结队,时而潜游水底,时而浮上水面争食,搅动一池春水,煞是好看。
精心装扮过的兰贵人,穿着一身簇新的鹅黄云锦旗装,鬓边簪着点翠嵌珠的绢花,通身透着新宠的娇艳。
她亲亲热热地挽着苏晚棠的手臂,力道却是不容挣脱的紧,面上笑语盈盈,指尖却暗暗用力,不着痕迹地将苏晚棠往那临水的、生满深绿色青苔的湿滑太湖石阶方向引。
“苏姐姐,你瞧那条赤鳞金顶的!多威风,多漂亮!” 兰贵人声音娇脆,指着池中一条格外显眼的大鱼,身体随着话语,极其自然地带着苏晚棠又往危险地带挪近了一步。
她心跳如擂鼓,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心里已全是冷汗,指尖冰凉。
贤妃安排的“看客”们早已就位。
几位位份不高、依附于贤妃的低阶嫔妃,带着宫女太监,三三两两地散布在附近的芍药圃和海棠树下,看似在专心赏花品评,实则眼角的余光如同黏在了池边那两人身上,屏息等待着“意外”的发生。
而在不远处一座嶙峋的太湖石假山之后,丽妃楚明玉带着彩霞,正猫着腰,寻了个绝佳的偷窥视角。
丽妃看得津津有味,红唇微张,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几乎要按捺不住喝彩的冲动,只恨手里没抓把香瓜子儿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