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之的背叛与强行夺取被阻止,圣地内狂暴的能量乱流渐渐平息,只余下穹顶星云缓慢旋转的低沉嗡鸣,以及中央光晕结构恢复平和后散发的、略带疲惫的温润光辉。
江屿紧紧抱着虚脱的洛薇薇,感受到她身体的轻颤和意识的游离,心疼与后怕交织。他迅速检查了她的生命体征,确认只是精神消耗过度,并无实质损伤,这才稍稍安心。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瘫倒在地、因手腕骨折和反噬而痛苦蜷缩的顾言之,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彻底的寒意。
“他怎么办?”江屿低声问怀中的洛薇薇,同时也是在询问这似乎拥有自身意志的圣地。
洛薇薇在江屿的支撑下,勉强站稳。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清明。她没有立刻回答江屿,而是将目光投向大殿中央那团光晕结构。
经历了刚才的强行干扰与混乱,星核似乎也消耗了不少能量,旋转比之前缓慢了一些,但其散发出的意念却更加清晰、坚定地指向洛薇薇,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依赖与……确认。
就在这时,那光晕结构再次发生了变化。它不再投射影像,而是将一道比之前更加凝聚、更加温和的乳白色光柱,如同桥梁般,稳稳地连接在洛薇薇的眉心。
一瞬间,海量的、未经翻译却直接可被理解的“信息流”涌入了洛薇薇的意识。不再是破碎的画面或感觉,而是完整的、体系化的知识——关于“星垣守秘人”对宇宙能量的理解与应用,关于星辰运行的深层规律,关于生命与意识形态的多种可能,甚至包括一部分构建这圣地、制造玉珏与寂星石的核心技术原理……
这些知识浩瀚如烟海,却并非强制灌输,而是如同展开的卷轴,任由洛薇薇的意识去浏览、去选择。与此同时,一道清晰的“询问”意念,伴随着这些知识,直接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继承,还是守护?】
这不是顾言之所理解的“力量回归”,而是星核本身,在经历了漫长沉寂与刚刚的危机后,对这位唯一被它认可的“灵韵”者,发出的关于未来的选择。
继承,意味着洛薇薇将完全接纳这份文明的火种,成为新的“星垣守秘人”,或许能获得驱使星核部分力量的权限,但也将背负起延续文明、可能远离现有生活的沉重责任。
守护,则是另一种道路。她无需完全融合,而是作为星核与外界之间的“桥梁”与“守护者”,保护这片圣地不被滥用,在合适的时机,以合适的方式,让这些知识缓慢地、安全地融入现实世界,避免力量失控带来的灾难。
两种选择,指向截然不同的未来。
洛薇薇闭着眼睛,感受着意识中流淌的浩瀚知识,也感受着星核那份纯粹的不带任何强迫的等待。她想起了与江屿在工作室里日夜钻研的点点滴滴,想起了那些因共鸣而带来的喜悦与震撼,想起了这个她所珍视的、由朋友与爱人所构成的世界……
她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清澈而坚定,透过连接的光柱,望向那团温和旋转的星核本源。
她的选择,不言而喻。
【守护。】 她用意念,清晰地回应。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力量灌体的磅礴。在她做出选择的瞬间,眉心的光柱温柔地断开。涌入她意识的海量知识并未消失,而是被压缩、封存了起来,如同被设置了权限的图书馆,她可以随时凭心意去“翻阅”和理解,但无法立刻完全掌控其力量。同时,她感觉到自己与这片圣地、与星核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更加稳固、更加亲密的“守护契约”。她能模糊地感知到圣地的状态,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它的部分基础防御机制。
星核的光晕微微闪烁,传递出一种“欣慰”与“认可”的情绪。它似乎也倾向于这个更为平和、更符合它漫长岁月中形成的、守护而非征服的秉性的选择。
笼罩大殿的最后一丝紧张气氛彻底消散。
江屿虽然无法直接感知到洛薇薇与星核的交流,但从她恢复血色的面容、坚定平和的眼神,以及周围能量场彻底稳定下来的状态,他明白,危机已经过去,而她做出了自己的抉择。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无声地表达着支持。
洛薇薇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疲惫却无比释然的微笑,轻轻回握了一下。
两人的目光一同转向倒在地上的顾言之。他显然也察觉到了圣地内气氛的变化和星核最终的“抉择”,脸上的疯狂与不甘被一种深切的挫败与灰暗取代。引路盘已碎,手腕重伤,在拥有“守护契约”的洛薇薇和这片恢复意志的圣地面前,他已彻底失去了任何机会。
“圣地……不欢迎你了。”洛薇薇看着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随着她的话语,顾言之身下的星象阵列微微一亮,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托起,缓缓地、不容反抗地“送”向了主殿大门的方向。
顾言之没有挣扎,只是用最后一丝力气,回头深深地看了洛薇薇和那团星核光晕一眼,眼神复杂难明,最终消失在重新闭合的巨门之后。等待他的,将是屏障外那片危机四伏的迷窟,以及他野心破灭后的未来。
主殿内,终于只剩下江屿和洛薇薇,以及那团见证了无数岁月与刚刚这场风波、依旧缓缓旋转的星核光晕。
尘埃落定,真相大白,选择已做出。
但洛薇薇知道,这并非结束。“守护者”的道路才刚刚开始。如何平衡这突如其来的知识与现实生活,如何在不引起动荡的前提下,让这些古老的智慧缓慢惠及世界,如何与江屿一起,面对这全新的、充满挑战与机遇的未来……
这一切,都将是他们需要共同面对的全新篇章。
她靠在江屿怀中,看着眼前这片沉寂了无数年、如今因她而重新焕发生机的星空,轻声道:
“我们该回家了。”
而回家的路,以及回家之后的路,都注定将与以往,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