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回来,天都快擦黑了。我背着轻飘飘的背篼,手里拎着新买的布和零碎东西,沿着山路往我的山洞走。裤腰里那个小布包沉甸甸的,里面装着今天卖山货挣的钱,花掉一些,还剩不少。摸着那鼓囊囊的一包,心里头踏实得很。
走到山洞附近,我像往常一样,先四下里瞅了瞅,确定没人跟着,才拨开伪装好的藤蔓,钻了进去。
山洞里黑乎乎的,有股熟悉的干草和泥土味儿。我摸到煤油灯跟前,划亮火柴点上。豆大的火苗跳起来,昏黄的光照亮了这一小片地方。我把背篼放下,把买来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摆好:一包粗盐,一包针线,五尺灰布,还有新买的铅笔和本子。
看着这些东西,我心里美滋滋的。盐是过日子离不开的;针线能缝缝补补;布嘛,我打算给自己做件新褂子!身上这件衣服,补丁擦补丁,都快看不出原来啥颜色了,穿在身上邋里邋遢的。以前是没条件,现在有了点钱,该换件像样的了!
最让我高兴的是新铅笔和新本子。铅笔头削得尖尖的,本子厚厚的,草纸虽然粗糙,但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写。我能在这上面写好多好多字,学好多好多知识!
肚子饿得咕咕叫。我拿出剩下的一点肉干和冷红薯,就着凉水吃了。虽然简单,但心里是饱的,是暖的。
吃完晚饭,我迫不及待地拿出那五尺灰布,摊在干草铺上。布是粗棉的,颜色灰扑扑的,是最便宜的那种,但摸上去厚实,耐磨。对我来说,这已经是顶好的东西了!
要做件褂子,可咋做呢?我只会打补丁,改改旧衣服,从来没从头做过一件新衣裳。心里有点打鼓。但不怕,我有针有线,还有跟黄婆婆学来的那点手艺,慢慢琢磨呗!
我先比划着自己的身子,估摸着长度和宽度。然后用削尖的小木炭,在布的反面画线。怕画错了浪费布,我画得特别小心,手都有点抖。裁布更是紧张,生怕一剪刀下去剪歪了。还好,虽然慢,但总算把前后片和袖子大致裁出来了。
接着就是缝。煤油灯的光线暗,我得凑得很近才能看清针脚。一针一线地缝,针脚歪歪扭扭的,像蚂蚁爬。手指头被针扎了好几下,冒出血珠,我就放在嘴里吮一下,继续缝。脖子和肩膀酸得厉害,但我没停歇。心里头憋着一股劲,就想早点穿上新衣服。
缝到半夜,煤油灯里的油都快烧干了,我才把前后片和一只袖子勉强缝到一起。看着那件雏形初现、针脚粗糙的褂子,我累得眼皮打架,但心里特别高兴。这是我的新衣服!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布,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吹灭灯,我抱着那件还没做完的褂子,躺在干草铺上睡着了。梦里,我穿上了新褂子,又干净又合身,走在路上,大家都看着我笑。
第二天是礼拜天,不用上学。我一早就爬起来,接着缝衣服。日头从洞口照进来,光线好了不少,缝起来也顺手些。到晌午的时候,总算把两只袖子都缝上了,领口和衣边也粗略地绞了边。
我迫不及待地把褂子套在身上试试。大小差不多,就是袖子有点长,衣摆也有点不平整。但这是我第一件从头到尾自己做的衣服啊!我左看右看,美得不行!虽然还是灰扑扑的颜色,但它是新的!没有补丁!
我舍不得脱下来,就穿着这件半成品的褂子,在山洞外边转了转。风吹在身上,感觉都不一样了!好像腰杆都能挺得更直些!
下午,我又开始收拾我的“家当”。把卖剩下的山货重新包好,藏在老地方。把钱数了数,毛票加块票,一共还有三十多块呢!这可是一笔“巨款”!我小心地把钱包好,藏在最隐蔽的石缝里,上面盖上石头和干草。
看着山洞里渐渐多起来的东西,我心里越来越踏实。有吃的,有穿的,有用的,还有存款!这都是我一点点挣来的,攒下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靠自己的双手,真的能活下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我白天上学,放学,就去深山老林挖药材,回来就开始收拾我的山货,或者继续完善那件新褂子。我把袖子改短了点,衣边缝得整齐了些,虽然针脚还是不好看,但穿在身上利索多了。
奶奶那边,自从我搬出来自己过,他们一开始还骂骂咧咧,后来见我真不回去了,也就懒得管了。偶尔在村里碰见,他们也是冷着脸,当没看见我。我倒乐得清静!不用看他们脸色,不用听他们骂人,不用饿肚子,多好!
有时候,小燕燕会偷偷跑来找我玩,给我带点她妈做的饼子啥的。她看着我山洞里的东西,看着我身上的新褂子,眼睛瞪得老大:“平萍,你真厉害!啥都会!”
我笑笑,没说话。心里想,这都是被逼出来的。要是有人疼有人爱,谁愿意这么小就啥都自己扛?
但话说回来,自己扛也有自己扛的好。自在!硬气!
转眼又到了周末。我盘算着,山洞里的山货又攒了一些,该去赶集了。这次,我熟门熟路,心里一点也不慌。我知道我的东西好,不愁卖。我还盼着能再碰到那个胖大叔呢!
晚上,我躺在干草铺上,听着外面的风声,摸着身上新褂子粗糙的布料,心里充满了希望。路还长,但只要肯干,肯咬牙,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牛日的日子,你想让我低头?没门!我唐平萍,偏要昂着头,把日子过出个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