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麻木的院长
院长办公室。
张海青院长正靠在自己的老板椅上，端着一杯泡着枸杞的浓茶，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清闲时光。
桌子上，还摆着一份他刚刚写完的、关于“加强高龄功勋荣复军人精神状态异常波动应对机制”的报告。
上次十几位老爷子集体出走的事件，给他带来的后遗症实在是太大了。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传说中的大人物。
市里、省里、军区的。
每一位的级别，都高到能让他当场窒息。
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在写检查，开会，汇报情况，电话多到两个充电宝都不够用，头发都多白了一半。
好在，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老爷子们也都安安分分地待在疗养院里，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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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张院长惬意地呷了一口茶。
‘这平静的日子，真好啊。’
嗡——嗡——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上，跳动着三个字——【王护士长】。
张院长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王姐这个点打电话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
“喂，王护士长，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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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传来王姐带着哭腔、仿佛天塌下来一般的声音。
“院......院长！不好了！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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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院长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茶杯都晃了晃。
但他还是强作镇定：“别慌，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塌了！院长，这次真塌了！”王姐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刘......刘昌东刘爷爷，他又不见了！”
“你说谁？”
张院长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
“刘昌东！刘爷爷！”王姐带着哭腔重复道，“他......他又一个人跑了！”
“哐当！”
张院长手里的保温杯，这次是真没拿稳，重重地摔在了昂贵的地板上，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
但他根本顾不上了。
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脑子里，只回荡着那几个字。
刘昌东......又跑了......
跑了......
又......
这一刻，他没有像上次那样惊慌失措，也没有愤怒。
一种巨大的、荒谬的、宿命般的疲惫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甚至都懒得问是怎么跑的，为什么没看住。
因为他知道，问了也白问。
这帮老爷子，真要想走，凭他们那神出鬼没的本事，别说是疗养院了，就算是座军营，也未必拦得住。
他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饱含着一个中年男人对这个操蛋的世界，最深沉的无奈。
“我知道了。”
他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古井无波的语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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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王姐都愣住了，她以为自己会迎来院长的雷霆之怒，却没想到是如此平静的反应。
“院......院长，那我们现在......”
“什么都不用做。”张院长打断了她，声音里透着一股看破红尘般的沧桑，“封锁消息，安抚好其他护士的情绪，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啊？”王姐彻底懵了。
“啊什么啊，”张院长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觉得，这是我们能处理的事吗？”
王姐沉默了。
是啊，上次的阵仗还历历在目。
别说她一个小小的护士长，就算是院长，在这件事面前，也只是个负责传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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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挂了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张院长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点上了一根。
这烟，他已经戒了五年了。
上次那场风波，他都没动过复吸的念头。
但今天，他觉得，只有尼古丁，才能抚慰他那颗饱经沧桑的心。
烟雾缭绕中，张院长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最新的新闻。
头条，赫然是#李氏家族成员集体涉嫌重大犯罪被捕#。
诈骗、渎职、贪污......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罪名，和那张李家全家福的照片放在一起，显得无比讽刺。
再结合刘昌东老爷子的身份......
张院长猛吸了一口烟，然后狠狠地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妈的，天要塌了。’
他认命般地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打开一个上了三道锁的保密柜。
从里面，取出了一部红色的、没有任何标志的加密电话。
这是上次事件后，“老兵专案组”专门给他配备的，单线联系。
他熟练地按下一串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喂，张院长吗？有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
张院长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公式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汇报道：
“专案组的同志。”
“就在刚才，三号特护楼特护对象，刘昌东同志，在下午五点二十三分，确认失踪。”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
随后，那个沉稳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牙疼一般的抽气声。
“你说......谁失踪了？”
张院长无比理解对方此刻的心情，他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麻木地，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刘昌东同志。他又双叒叕......一个人，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