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刘两家的“军政联合调查组”成立的第二天，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了从水城到临县的整片土地。
这是一股由省级政坛巨擘与军区实权少将联手掀起的风暴，其能量之恐怖，远超任何人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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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数架挂着军用牌照的直升机直接降落在临县县城的体育中心，从上面走下来的，是十几位面容冷峻、由孙继邦的秘书王振亲自带领的省级纪律部门与政f系统的联合调查人员。他们没有惊动地方，而是直接接管了临县纪律部门的一处审讯点，并下达了第一道命令——传唤临县纺织厂厂长。
与此同时，在水城市区，“鲜美特”超市的总部大楼，迎来了一批更特殊的“客人”。他们是来自工商、税务、市场监管等多个部门的联合执法队，带队的，是省里的一位厅级干部。他们封存了超市所有的账目和合同，并将采购部经理赵丰，带入了一间被临时征用的会议室。
而在看不见的网络世界，一场由刘家主导的信息战，更是早已打响。刘亚兰手下的顶尖“红客”们，如同一群无声的幽灵，在数据的海洋中穿梭，将所有涉案公司的服务器翻了个底朝天。
一张由军、政两界共同编织的天罗地网，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便已全面撒开。
无数网友守在各种直播间和新闻App前，激动地等待着一个摧枯拉朽、大快人心的结果。他们相信，在这种级别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将如同纸糊，一捅就破。
然而，现实，却给了所有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临县，纪律部门审讯点。
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调查组的组长，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纪律干部，将一叠厚厚的材料摔在纺织厂厂长张德全的面前。
“张德全，我们已经查明，你以‘提拔重用’为名，将李建军调至财务部副主任的岗位，实际上是为了让他为你厂里一笔高达三千万的陈年烂账背锅。所有的人事调动文件，都经过了非正常加速审批，这里面有你的亲笔签字。”
“我们还查到，在李建军入职前三天，你曾与一个来自帝都的未知号码有过长达一个小时的通话。现在，给你一个主动交待的机会，是谁在背后指使你这么做的？”
面对这几乎已经是把刀架在脖子上的质询，那位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张厂长，却只是慢悠悠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上面浮着的茶叶。
他抬起头，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憨厚的、令人费解的微笑。
“领导，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啊。”他放下茶杯，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提拔李建军同志，是响应上级‘扶持英雄后人’的号召，我看中他的踏实肯干，这有什么问题吗？所有程序，都合理合规。”
“至于那三千万的亏空，那是他自己监守自盗，被检察院和公安局的同志们查出来的，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我作为厂长，用人不明，也有责任，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处分。”
“但要让我承认我没做过的事，去凭空诬陷一个好同志？对不起，我虽然官不大，但这点d性原则还是有的。”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义正辞严，仿佛他才是那个坚持原则、却被冤枉的好干部。
调查组的成员们个个气得脸色铁青，却拿他没有丝毫办法。因为他说的没错，所有明面上的程序，都是“完美无瑕”的。在没有他亲口承认的情况下，他们无法给他的“动机”定罪。
相似的一幕，也在“鲜美特”超市的总部上演。
面对调查组出示的、关于“用旧照片栽赃”、“合同暗藏霸王条款”等确凿证据，采购经理赵丰显得不卑不亢。
“各位领导，照片的事情，可能是我们工作人员整理资料时忙中出错，我愿意道歉并承担管理责任。”
“但我们确实收到了李虎供应的大量腐烂变质产品，这一点，我们有完整的入库检验记录，上面还有李虎的亲笔签名，这是赖不掉的。”
“至于合同，”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可怕，“所有条款都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完全符合商业法。李虎看不懂，那是他自己的问题。我们是一家正规企业，一切，都按合同办事。”
“按合同办事”。
“按规章办事”。
这两句话，就像是统一培训过的标准答案，从每一个被传唤的涉案人员口中说出。他们态度恭敬，配合调查，但就是死不开口，不承认任何“规则”之外的事情。
一个又一个的碰壁，一份又一份“调查陷入僵局”的报告，雪片般汇集到了位于趵泉市的联合调查组临时指挥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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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卫东看着这些报告，捏着笔杆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指节已经捏得发白。孙继邦则沉默地抽着烟，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们就像一群躲在铁壳里的乌龟，油盐不进，刀枪不入。”刘卫东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烦躁，“我们明明知道他们是被人指使的，但就是撬不开他们的嘴！”
孙继邦弹了弹烟灰，声音沙哑地开口：“撬不开，就对了。”
“嗯？”刘卫东不解地看向他。
孙继邦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卫东，你还没明白吗？对方从一开始，就不是在跟我们比谁的拳头硬，他是在跟我们比谁更‘守规矩’。”
“他把每一个棋子都摆在了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给他们套上了一层‘程序合法’的完美铠甲。这些人不是不怕我们，而是他们背后的那个人，给了他们一个更让他们无法拒绝的承诺，和一个让他们自认为可以高枕无忧的庇护。”
“我们是军人，是官员，我们是这个国家规则的维护者。所以我们不可能像审问敌特分子一样对他们用刑，也不可能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给他们强行定罪。我们越是遵守规则，就越是拿他们没办法。”
孙继邦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刘卫东心上。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们仿佛撞上了一堵由“规则”和“程序”砌成的、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
而这堵墙，正是他们自己用一生去守护的东西。
有些讽刺啊。
需要更强的力量，才能打破这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