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讯后,赵胥在静室内独自踱步良久。
将后续策略反复推敲数遍,直至确认再无疏漏,方才定计。
次日清晨,他再度造访城主府,省去所有寒暄,开门见山道:
“铁城主,明人不说暗话。”
赵胥神色凝重,“昨日那火锅与金酒,绝非寻常之物。
其助益修行之效,于王廷、于天堑,关系重大。
赵某恳请城主务必促成此事,王廷绝不会让城主吃亏。”
铁战早已得了陈飞指示,面上露出极为为难的神色,
“唉,钦差大人,您真是给老夫出了个大难题。
不是老夫推诿,那两样东西,据闻制作极其艰难,产量稀少……”
赵胥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铁城主,
此物能助元婴破境,已非边城小事,而是关乎国运。
城主若有难处,需要何等条件,但讲无妨。”
铁战沉吟片刻,终于叹道:
“实不相瞒,此等事务,如今皆由镇妖军陈飞少帅一手负责……”
“既如此,赵某更需当面请教陈少帅。”赵胥立即接过话头,
“某奉王命而来,关乎王廷修行大计。
若此事能成,铁克城便是首功一件。”
铁战故作犹豫良久,终于仿佛下定决心:
“也罢!老夫这就亲自请示少帅。”
三日后,赵胥随铁战乘飞舟抵达镇妖军驻地,年轻男女同行。
与铁克城的繁华不同,此处军营肃杀,兵戈之气凛然。
会客厅内,赵胥第一次见到陈飞,心下不由猛地一沉。
如此年轻?金丹期?
而且观其气息,似乎尚在金丹中期徘徊!
这就是能拿出助益元婴修士破境之神物、让铁战唯命是从的正主?
赵胥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是伪装?还是傀儡?
然而当他迎上陈飞的目光时,这些疑虑顿时动摇了。
那双眼深邃如古井寒潭,没有敬畏,也没有骄狂,
只余平等的坦然。
“钦差大人,铁城主。”陈飞声音平稳,“军务繁忙,简慢之处,还望海涵。”
赵胥压下心头翻涌的疑虑,面上却不露分毫,郑重拱手:
“陈少帅,久仰大名。在下赵胥,奉王命特来拜会。”
他略微停顿,目光坦诚而恳切地看向陈飞,
“铁城主想必已转达了在下的来意。
日前有幸得尝火锅与金酒,其神妙之处,着实令人惊叹。”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加重了几分:
“不瞒少帅,此二物之神效,赵某亲身验证后,已急报王廷。
大王子殿下极为重视,视其为关乎国运之道。
殿下殷切希望,能与少帅建立稳定供应之约。至于条件……”
赵胥抬手做了个“请”的姿态,尽显大方,
“少帅但有所需,王廷愿倾力满足,但讲无妨。”
陈飞轻轻摇头:“大人有所不知,
灵纹金酒酿制成功率百不存一,
火锅底料所需灵材更是年份难觅。
产能有限,自给尚且不足,如何外供?”
赵胥紧追不舍:“若王廷愿以灵石、矿产、特供丹药交换呢?产量能否提升?”
“资源固然是瓶颈,但核心在于工艺与时间。”
陈飞沉吟道,“即便倾尽全力,产量也极其有限。”
“既然如此,这有限的产量,又如何分配?”
赵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王廷需要一份保障。”
陈飞指尖轻叩桌面,慢悠悠开口:
“钦差大人,此二物究其根本,皆源自神州大陆。”
他略作停顿,目光扫过赵胥凝神以待的脸,
“既是神州物产,自是优先保障神州各大宗门与势力的基本需求。”
“不瞒大人,日前铁城主那份,还是从军中份额挤出来的。”
陈飞身体微微前倾,虽然修为不如赵胥,气势却丝毫不怵,
“因此,并非陈某不愿行个方便,实乃是份额已定……”
“陈少帅……”
赵胥心底焦急,刚张口,就被陈飞抬手打断。
“王廷若真心求取,无非两条路。”
“其一,等待。待日后产量提升或神州能有盈余,但此法遥遥无期。”
“其二,”他语气转沉,“便请王廷拿出足够的诚意与价值。”
陈飞的目光沉静如水,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毕竟,我也是冒着得罪神州各大宗门与势力的风险,
将本已固定的份额,挤出一部分,优先供给天堑人族。”
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仿佛敲定了某种无形的基调。
“王廷的诚意,赵大人已经充分展示了。
但光有诚意还不够,我需要看到实实在在的‘价值’。”
陈飞语气平稳,却字字千钧,“灵石矿产,神州不缺。”
“那少帅需要什么?”赵胥神情无比专注。
他身体前倾,继续问道:“请少帅明示。”
“人。”陈飞直视赵胥,清晰而有力地说出第一个条件,
“王廷派遣三位精通联合阵法的元婴修士,驻守镇妖军三十年,听候调遣,协助布防。”
他稍作停顿,留给赵胥消化的时间,随即说出第二个条件:“地。
万妖灵渊乃我师尊镇渊侯封地,既然王廷先占据了盆地,
那盆地之外,其内所有灵脉、矿藏、乃至上古遗迹的勘探与开采权,
王廷不得以任何名义插手或分润。”
“最后,”陈飞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锐利,“是名分。
请王廷下一道明旨,公告天下,镇妖军拥有‘专征专伐’之权。
凡涉及万妖灵渊妖族之事,我军可先自行决断,无需事先奏报王廷核准。”
赵胥心神剧震。
这三条要求,条条都直指权力与利益,几乎是在要求一片国中之国!
陈飞看着他骤然变化的脸色,微微笑道:
“除了三名元婴需要王廷真正付出,
盆地之外的地盘,本就不在王廷掌控中……”
赵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缓缓起身,郑重拱手:
“少帅的条件……赵某已字字铭记。
此事干系过于重大,非赵某所能置喙,
必须立刻、原封不动地禀明王上与殿下圣裁。”
“可。”陈飞颔首。
随即转向侍立一旁的侍卫:
“准备宴席,为钦差大人接风洗尘。”
“会是火锅、金酒吗?”
赵胥心生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