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通道的出口,隐藏在裂谷底部一处堆积如山的废弃木箱和破损缆绳之后。刚一踏出,一股混合着水汽、铁锈和腐烂物质的阴冷潮湿气息便扑面而来,与上层区域的喧嚣燥热截然不同。这里的光线极其黯淡,只有岩壁上零星分布的、散发着惨淡绿光的磷光苔藓,以及从极高处建筑缝隙中漏下的些许天光,勉强勾勒出环境的轮廓。
裂谷底部比想象中更加宽阔,一条浑浊湍急的地下河发出沉闷的轰鸣,奔腾向前,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两侧是湿滑陡峭的岩壁,上面布满了人工开凿的码头平台和废弃的吊装设施,但大多已经腐朽坍塌,显然早已被遗弃。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仿佛有什么东西蛰伏在阴影深处,连地下河的咆哮都无法完全驱散这股死寂。
“这里就是废弃码头区……”月华警惕地环顾四周,精神力如同触须般小心地向外延伸,但立刻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制,仿佛周围的黑暗具有粘稠的质感,将她的感知限制在极小的范围内。“果然有很强的能量干扰,阴影罗盘的扫描到这里效果会大打折扣。”
林风点了点头,他的混沌之力在此地却显得如鱼得水。那些弥漫的黑暗、水汽、甚至腐朽的气息,在混沌的感知中,都只是构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而非阻碍。他甚至能隐约捕捉到,在这片区域的更深处,沉淀着一些极其古老、极其微弱,却带着蛮荒与混乱意味的能量残留。
“先与石猛他们汇合。”林风低声道。按照计划,霍格会想办法将石猛三人也转移到这片区域。
两人沿着河岸,在废弃的码头和栈桥的阴影中快速穿行。脚下是湿滑的淤泥和碎裂的木片,需要格外小心。偶尔能看到一些栖息在此的地底生物,如磨盘大小的盲蛛、手臂粗细的荧光水蛭,感受到生人的气息,它们迅速隐没入黑暗或水中。
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一处半塌的吊脚楼下方,传来了三声短促的、类似蛙鸣的声音——这是约定的联络信号。
林风和月华迅速靠拢过去。只见石猛、苏璃和老艾尔正隐蔽在吊脚楼残破的支架下。
“林风!月华导师!你们没事吧?”苏璃见到两人,明显松了口气。
“没事。”林风简要地将与遗民幽兰会面的情况,以及获得的证据和警告说了一遍。
“影鸦那个叛徒也来了?!”石猛眼中怒火升腾,“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老艾尔则更关注那个“阴影罗盘”和“沉睡之眼”的提示:“阴影罗盘是个大麻烦,我们必须尽快行动。至于引动上古之力……裂谷之底确实传闻有上古战场遗迹,甚至据说镇压着某些可怕的存在。‘沉睡之眼’……会不会指的是某个特定的地点或者……活物?”
就在这时,林风忽然抬手,示意众人噤声。他眉头微蹙,侧耳倾听,混沌之力赋予他的超凡感知,捕捉到了一些异常。
“有东西过来了……很多……从水里,还有岩壁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原本只是轰鸣的地下河水,突然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涌起来!紧接着,数十道黑影如同利箭般从水中激射而出,落在周围的码头和岩石上!
那是一种类人形的生物,约莫半人高,皮肤呈现暗绿色,布满粘液,手指脚趾间有蹼,头颅似鱼,嘴巴裂开,露出密布的尖牙,手中握着由骨头或礁石磨制的粗糙武器。它们的眼睛如同死鱼般凸出,散发着嗜血的红光。
“是鱼魔!裂谷底部的土着!”老艾尔低呼,“它们通常只在更深、更黑暗的水域活动,怎么会大规模出现在这里?”
与此同时,四周的岩壁阴影中,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无数拳头大小、长着翅膀的黑色甲虫,如同潮水般从缝隙中涌出,它们振动翅膀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声,复眼闪烁着幽光。
“还有蚀骨甲虫!这些东西连钢铁都能啃穿!”月华脸色微变。
鱼魔发出嘶哑难听的嚎叫,蚀骨甲虫群振翅升空,如同黑色的云雾,朝着五人包围过来!它们似乎被某种东西吸引或者驱赶,目标明确!
“准备战斗!”林风低喝,云纹古剑已然在手。他感觉这些生物的出现并非偶然,它们的躁动与攻击性,似乎与这片区域深处那股古老而混乱的能量产生了某种共鸣。
战斗瞬间爆发!
石猛怒吼着挥舞战斧,土黄色斗气爆发,将扑上来的鱼魔连人带武器砸飞,厚重的力量使得地面都在震颤。苏璃法杖挥舞,不再是纯粹的光明,而是施展出融合光暗的乳白色光晕,这光晕对鱼魔和蚀骨甲虫似乎有着特殊的克制效果,被照射到的鱼魔动作变得迟缓,甲虫则如同遇到克星般纷纷坠落。月华和老艾尔则撑起联合护盾,抵挡着蚀骨甲虫群的疯狂冲击和鱼魔投掷的骨矛。
林风则成为了阵型的尖刀。他的混沌之力对付这些被混乱能量影响的生物效果奇佳。云纹古剑挥洒间,灰色的剑罡并不追求极致的锋锐,而是带着一种“分解”与“净化”的意蕴,鱼魔和甲虫一旦被剑罡扫中,身体便会迅速溃散、消融,连那丝混乱的能量都被混沌之力吞噬同化。
然而,这些生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如同杀之不尽的潮水,从水中、从岩壁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更麻烦的是,林风能感觉到,地下河深处,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气息正在缓缓苏醒!
“不能纠缠!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林风一剑将前方一片鱼魔清空,大声喝道。
就在众人边战边退,寻找出路之际,林风体内的混沌之力猛地一阵悸动!并非因为战斗,而是源于脚下的大地深处!一种苍凉、古老、充满了毁灭与新生矛盾的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兽,微微翻动了一下身体,散发出一丝微弱却令人灵魂战栗的波动!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云纹古剑,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带着渴望与警惕的嗡鸣!剑身之上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与大地深处那丝波动产生了玄妙的共鸣!
“是……是那个‘沉睡之眼’?!”林风心中剧震。他瞬间明悟,幽兰所说的引动上古之力,恐怕指的就是这个!并非主动去操控,而是利用混沌之力与这古老存在的共鸣,制造出足以扰乱甚至重创暗影主教的巨大动静!
但这也意味着极大的风险!谁也不知道这“沉睡之眼”彻底苏醒会带来什么!可能是混乱,可能是毁灭!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
一股冰冷、阴森、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神念,如同无形的巨网,猛地从裂谷上方笼罩而下,瞬间扫过整个底部区域!这股神念带着明确的搜寻与锁定意味,比鱼魔和甲虫的威胁强大了何止百倍!
阴影罗盘!暗影主教墨渊,动手了!
神念扫过林风所在的区域时,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冰冷,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毒蛇,牢牢锁定了他们五人!
“找到你们了……混沌的余孽……”一个沙哑而充满威严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杀意。
前有古老存在的苏醒危机,后有暗影主教的致命锁定,脚下是无穷无尽的怪物潮汐!
林风看了一眼手中嗡鸣不止的云纹古剑,又感受着脚下那蠢蠢欲动的古老意志,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对着脚下的大地,将一缕精纯的混沌之力,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猛地灌注下去!
“既然要乱,那就乱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