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从祭坛裂缝中升起的黑影,比江逾白想象的更加恐怖。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由亿万缕星尘暗影凝聚而成,在虚空中不断扭曲、流淌。高度足有十丈,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所过之处,连悬浮的星辰碎片都瞬间失去光泽,化作死寂的黑石。
更可怕的是它的威压。那并非单纯的修为压迫,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吞噬感,仿佛要将江逾白的意识、灵力乃至生命本源都彻底吞噬。江逾白在这股威压下,五倍重力带来的沉重感被无限放大,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刚刚修复些许的经脉又开始渗出血丝。
“这是……星辰祭坛的守护兽?”江逾白握紧天枢之钥,钥匙传来剧烈的震颤,星纹光芒大盛,似乎在与这黑影产生某种对抗。
黑影缓缓低下头,那对幽绿色的眼睛锁定了江逾白,没有丝毫情感,只有冰冷的杀意。下一刻,它猛地探出手——那是一只由纯粹暗影凝聚而成的巨爪,爪尖闪烁着能撕裂空间的寒芒,朝着江逾白当头拍下!
“小心!”
江逾白脑中同时响起两道声音,一道是自己的惊喝,另一道是林知夏带着哭腔的提醒。几乎在同一时间,怀中的白玉鼎爆发出刺眼的金芒,鼎内魂火边缘的金纹瞬间亮起,形成一道半透明的金色护盾,挡在江逾白身前。
“铛!”
暗影巨爪拍在金色护盾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护盾剧烈震颤,表面瞬间布满裂纹,但终究是挡住了这一击。江逾白被震得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一块星辰碎片上,喷出一口鲜血,视线都有些模糊。
“知夏!”他急声喊道。
“爹爹……它好凶……”知夏的意念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倔强,“知夏……还能撑住!”
江逾白清晰地感觉到,白玉鼎的金芒黯淡了不少,鼎内魂火也摇曳了几下,显然刚才那一击让女儿的魂火消耗不小。他心中又痛又怒,一股强烈的护女之心化作力量,支撑着他再次站起。
“畜生!敢伤我女儿!”
江逾白眼中血丝弥漫,他猛地将天枢之钥举过头顶,同时双手结印,疯狂运转《星渊引》。
“嗡——!”
天枢之钥与祭坛的共鸣瞬间达到顶峰!祭坛中央的石柱爆发出万丈霞光,那些古老的星纹如同活过来一般,顺着地面蔓延,在江逾白脚下形成一个巨大的星阵。星阵中,无数星辰之力被抽取出来,汇入天枢之钥,再注入江逾白体内!
“啊——!”
江逾白承受着两股力量的冲击。一股是祭坛涌入的狂暴星辰之力,灼热而浩瀚;另一股是体内被刺激到极致的破碎之力,阴冷而霸道。这两股力量在他经脉中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融合……给我融合!”
江逾白怒吼着,脑海中浮现出女儿的笑脸,浮现出她为守护宇宙而牺牲的决绝。复活她的执念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将他即将崩溃的意志紧紧捆绑。他强行引导着星辰之力与破碎之力,不再是单纯的压制,而是按照《星渊引》中记载的一种古老法门,尝试让它们在碰撞中产生一丝交融!
这是一种近乎自残的做法,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嗤啦——!”
星辰之力与破碎之力在他掌心碰撞、湮灭,却又在湮灭的瞬间,诞生出一缕全新的、带着灰色的奇异灵力。这缕灵力虽然微弱,却同时具备了星辰之力的浩瀚与破碎之力的锋锐!
江逾白抓住这缕灵力,将其注入天枢之钥。
钥匙表面的星纹瞬间变成了灰色,射出一道灰蒙蒙的光束,直冲黑影!
黑影似乎对这道光束极为忌惮,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身体猛地膨胀,化作一道巨大的暗影漩涡,试图吞噬光束。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怀中的白玉鼎再次亮起,这一次,鼎内的魂火主动飞出一缕金芒,如同一条小金蛇,缠绕在灰色光束之上。金芒所过之处,灰色光束竟散发出淡淡的暖意,原本纯粹的破坏性能量,多了一丝生机!
“知夏!”江逾白又惊又喜。
“爹爹,它怕这个!”知夏的意念带着一丝兴奋。
只见那缠绕着金芒的灰色光束,轻易便穿透了暗影漩涡,落在黑影本体上。
“滋啦——!”
黑影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身体如同被点燃的墨汁,开始剧烈燃烧、消融。那些被它吞噬的星辰碎片的光芒,竟然从它体内透了出来,仿佛在进行一场迟来的净化。
江逾白趁机再次引导两股力量交融,源源不断地将灰色灵力注入天枢之钥,配合着知夏的金芒,持续攻击黑影。
黑影在金芒与灰色光束的双重打击下,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幽绿色的眼睛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它似乎想要退回祭坛裂缝,但江逾白怎么可能给它机会?
“哪里跑!”
江逾白纵身跃起,五倍重力在他此刻爆发的力量面前似乎都减弱了几分。他将天枢之钥狠狠向前一掷,钥匙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插进了黑影即将退回的裂缝边缘。
“嗡——!”
天枢之钥与祭坛石柱产生共鸣,整个祭坛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无数星纹组成一张巨大的网,将黑影死死罩住。
“吼——!”
黑影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身体彻底被光芒吞噬,化作点点星尘,消散在虚空中。
随着黑影的消散,祭坛周围的空间似乎都稳定了不少,连紊乱的灵气都变得温和了一些。
江逾白浑身一软,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体内的星辰之力与破碎之力虽然依旧冲突,但经过刚才的极限运用,竟然真的产生了一丝稳定的交融迹象,那缕灰色灵力虽然微弱,却像一颗种子,在他丹田内扎下了根。
“爹爹!”知夏的意念带着关切,“你没事吧?”
江逾白摸了摸怀中的白玉鼎,感受着里面比之前明亮了不少的魂火,以及那层更加凝实的金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爹爹没事,知夏,你刚才好厉害。”
“是爹爹教我的。”知夏的意念带着一丝羞涩,“而且……那个坏东西的能量,好像能让知夏变得更强。”
江逾白心中一动,看来知夏的魂火不仅能吸收星核之力,还能吸收这种暗影能量中的精纯部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发现!
就在这时,祭坛中央的石柱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顶端那颗拳头大小的晶石裂开一道缝隙,从中飞出一卷由星光凝聚而成的玉简,缓缓落在江逾白面前。
同时,石柱上的碑文也亮起金光,上面模糊的字迹变得清晰起来。
江逾白强撑着站起身,拿起星光玉简,将神念探入其中。
玉简中记载的信息并不多,却让他心神剧震:
“十二星钥,分掌星渊之门十二枢纽。天枢定方位,天璇掌时序……天璇之钥,藏于西荒‘陨星瀚海’,伴月而生,遇星而鸣……”
这竟然是关于下一把星渊钥匙——天璇之钥的具体线索!
江逾白连忙看向石柱上的碑文,上面的内容印证了玉简的信息,还补充了一些关于星渊之门开启的条件:
“十二钥聚,星辰归位,以魂为引,方启星渊……魂火需以星辰本源滋养,待金芒覆体,可凝魂,可归位……”
“以魂为引……凝魂归位……”江逾白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知夏,爹爹找到让你复活的方法了!”
只要找到天璇之钥,集齐十二星钥,再用星辰本源滋养知夏的魂火,让她的魂火金芒覆体,就能凝聚魂魄,让她真正归来!
这一瞬间,所有的痛苦、疲惫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希望和激动。
他下意识地看向水晶球,想看看外界的情况是否好转。
水晶球内的画面却让他刚刚放松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禁地入口处,柳家的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禁制出现了一丝松动!那名手持钥匙碎片的柳家修士,正将精血不断滴在碎片上,碎片与禁制的共鸣越来越强烈,一道细微的裂缝正在缓缓扩大!
而星陨宗的护山大阵虽然暂时稳定,但蚀骨门的主力并未退去,反而在远处重新集结,似乎在酝酿着一次更强的攻击。冯长老正带领弟子们严阵以待,神色凝重。
外部的威胁,并没有因为他暂时解决了祭坛的守护兽而消失,反而在悄然逼近!
江逾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他知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他必须尽快在禁地里吸收星辰本源,巩固体内那丝交融的力量,提升实力,同时还要想办法应对即将到来的、从禁地入口闯入的敌人。
他看向祭坛中央的石柱,那颗裂开的晶石中,正散发着浓郁的星辰本源之力。
“知夏,我们还有时间,先吸收这里的力量。”江逾白轻声道,“等我们变强了,就去西荒,找天璇之钥!”
“嗯!”知夏的意念充满了期待。
江逾白走到石柱前,盘膝坐下,开始吸收晶石中散发的星辰本源。精纯的能量涌入体内,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也让丹田内那缕灰色灵力渐渐壮大。怀中的白玉鼎也在贪婪地吸收着星辰本源,鼎内的魂火越来越亮,金芒越来越盛。
父女二人,在这座古老的星辰祭坛上,各自汲取着力量,为了那个共同的目标——重逢。
而禁地之外,柳家的人已经快要破开禁制。
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江逾白能否在敌人闯入前提升实力?他又该如何应对这场内外夹击?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他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因为他知道,每多一分力量,离复活女儿的那一天,就更近一步。